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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带着两个儿子挤在灶房里靠墙打瞌睡,因家里住了贵人而时时警醒着,听到外边有了动静立刻起身走到门口一看,是县老爷家的下人起来了。
他赶紧推醒两个儿子打水,灶里留着火,锅里的水是热的。
李娘子见他们准备好了也不客气,自己草草收拾了下赶紧指挥人抬着热水送进三间屋子里。
虽说只要两间房就够了,刘良仍是将家里的三间房都让了出来,章氏安排着自己和婆婆住一间,老爷和长望住着,最后一间留给了老二一家,他们带着孩子也好照应。
“长乐就马车里睡着?”
章氏正亲自给婆婆挽,闻言笑道:“是,媳妇本还想着让她来和我们分一张床睡,床大,挤挤也无妨,她倒好,嫌弃起我们来了。”
屋里没个镜子,老太太抬手摸了摸鬓角,倒也不担心是不是弄得不好,前些年媳妇常来亲自侍候,便是头面都需得戴齐的复杂髻她也不曾拉疼过一根头丝。
“那个秋离,你可有看出点什么来?”
“媳妇这一路都在琢磨这个人,他说是故旧,可媳妇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他是哪家的,姓氏有可能假,家学渊源总有迹可循,会武的咱们家除了长乐的师父外实在找不出其他人了。”章氏轻轻将最后一缕头理顺,又沾了些膏在手心晕开抹上,声音同样的轻。
“茂年也没想到点什么?”
“老爷之前说过认得的人里没有这样一户人家,后来媳妇没再问过。”
老太太点点头,底细没弄明白,是善意还是恶意她还是分得出来,不过不弄清楚心里就总是没底。
“罢了,先到地头再说。”老太太又问,“长乐身上的伤可看了?会不会留下印迹?”
“媳妇昨日便找机会问过了,她说都是小伤,血都没流什么,抹了药不会留下印迹,等安顿好了媳妇会仔细看看。”
“这一路过来她受了不少伤,我们磕一下碰一下还疼,她忍得了不代表她不疼,也得让家里人记着她的疼,别好像没这回事。”
说着话老太太站起身来,章氏忙去扶住人往外走,边回话,“是,媳妇记着了。”
祝茂年起点高,以状元郎的出身被重用,从东宫到重臣一直都身在京城,虽说为官多年,如今却也是头一回为官一方。他知百姓惧官,亲眼见着才知道有多惧,且刘良还是三老,这实在是不应该。
若在丰年,或国有大庆之时,各地会举荐一些威望深重的三老前往京城盛贺,有时更是会受到皇上的接见,可见三老在大皖国的地位,刘良看着着实不像三老,这云北的情况怕是比他以为的还要复杂些。
心里想着这些,祝茂年向出来送行的刘良拱了拱手,“多有叨扰,本官这便告辞了。”
“不敢不敢,老朽惭愧。”
祝茂年背着双手环眼看了一圈,天色蒙蒙亮,他只能看到附近的几户人家,皆是三两间低矮的茅草房,没有鸡叫狗吠声,死气沉沉,这一对比就看出来了,刘良家的房子还是这里边最好的。
转身上了马车,祝茂年撩起帘子再次拱了拱手,马车缓缓前行。
刘良领着一家人深深弯腰相送,直到马车走出去老远才挺直腰。知晓县老爷在此没人能睡着,此时见人走了立刻围了过来,“叔,叔,怎么样?”
“对对,叔,的县老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问得就多余,看看这阵仗,马车就有六辆,还有好些个骑马的,看着哪里像是来赴任的了,上一个好歹还没把一家老小带着。”
说话的男人三十出头,虽然对这来的县老爷嗤之以鼻,可他也知道不能说得太大声,免得招祸。
其他人心里多半也是这么想的,纷纷看向刘良,等着他给个话。
都是没出五服的同族,刘良也不讲那些虚的,压着嗓子道:“旁的不说,这么多人没动我家一口吃的,冲着这个我也愿意说他个好。”
众人面面相觑,官老爷看不上这口吃的正常,但他们不带着下人吗?还以为刘叔把老底都翻出来了呢,这要真是没动他家的口粮,不管这任官老爷能不能干,看着还有点良心。
有人忍不住合什拜了拜,“菩萨保佑,要真来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就好了。”
“想做梦睡觉去。”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男人,“指望这个不如指望今年天老爷开恩赏我们个丰年,让我们能吃顿饱饭,叔,我回了。”
刘良没心思和他们掰扯,顺势也回了屋,其他人便也散了。也就是知道有了的县老爷到任随口一聊,过后谁也没记在心里,自也不会真抱着什么期望。
那得多傻的人才会把希望还寄托在那些当官的身上,只盼着他们能少立些名目搜刮百姓,给他们一条活路。
回了屋,刘良正想补个觉就听得一声惊呼,那是老婆子的声音,他连忙踩上鞋子往外走,边问,“怎么了?”
“老头子你快来看!”
刘良循声进了灶房,一眼看到了灶上两个半满的白色袋子。这是昨晚那家仆提进来的,一个袋子里是饼,小一点的那个里边是用油纸包着的大块的肉。
“爹,他们是忘了吗?要不要追上去?”长子把眼神从饼上拔出来艰难的问,昨晚县老爷给了他们爷三一人一个,他们分吃了一个,知道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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