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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祸起萧墙（第2页）

可有些时候，明辨是非未必是件幸事。

那时风禾隐隐意识到他或许恨错了人，他本不该背负这些莫须有的仇恨，他本可以如常人那般活着。

但风禾早已深陷泥潭，过往多年的忍辱负重成了笑话，彼时能够淹没他的不是卸下仇恨的欣喜若狂，只有无尽的绝望与痛苦，而延续错误，则是唯一能够麻痹他的方式。

刺杀也好，算计也罢，风禾在这条路上做不到回头，他连自己也骗了过去，风禾只愿意沿着这条路，一直浑浑噩噩地走下去。

仅有如此，风禾才能活下去，而认清真相的丰七，不会容许他这样辱没家门的东西活着。

杀死风禾的不是梅渝川，而是幼时脸上沾着族人的血，藏于山林间得以死里逃生的丰七。

风禾唇边笑意未落，他的眼前如走马灯一般划过这经年间的种种，最终他似乎瞧见，幼时的他坐在秋千上，父母兄姊围着他嬉笑，耳边恍若响起了欢声笑语。

有一缕光从高处的窗子落入牢房，那光擦着风禾落在草床边，将他与沈翎玉隔绝开。

沈翎玉微微退开一步，隔着光亮瞧见风禾渐渐闭上了眼眸，最终气息断绝，再不能睁开。

沈翎玉负手立于原地，她看着眼前的人却久未挪步。

袁昼算着时辰来到牢房外，沈翎玉听见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

袁昼道：“殿下，风公子的尸……”

“丰七已逝，世上再无丰七，将尸焚了……至于下葬的地方，除了盛京与西北三郡，埋在哪都成。”

沈翎玉吩咐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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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月以来，盛京城中的雨总下个不停，有时顶着日头下，有时乌云密布，雷声跟着轰鸣不断。

昭宁帝挨上了风寒，梅淑仪又身怀六甲，昭宁帝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梅淑仪，是以见梅淑仪的次数愈少了，去了后宫也多数留宿在凤仪宫。

奚皇后自从那日问过姜知后，她便明白楚元有了争储的心思。在那之后，奚皇后不曾似年少时那般渴求帝王专宠，却也未再提过什么雨露均沾。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平素相敬如宾的帝后，现如今愈恩爱，楚元作为他们唯一的子嗣，昭宁帝也表露出了爱屋及乌的意思。

云安殿上，昭宁帝对楚元的看重之意更是显而易见。

大臣们因此愈明白昭宁帝属意于这位仁王，从前摆明在朝上的争锋渐渐歇了，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却越加猛烈。

这日，阴云笼罩盛京，震耳的雷声在天边接连炸开，雨水未落，沉闷的令人心惊。

卯时末，沈翎玉奉旨佩刀前往朝乾堂，南星领着一队影卫随行，他们听令候在朝乾堂外，沈翎玉独自入了朝乾堂。

朝乾堂中，沈翎玉一眼望去，阶下立着的乃是内阁一众大臣，他们以奚长虔为，恭谨站立在朝乾堂一侧。

周如兴侍在昭宁帝身侧，他正替昭宁帝研墨，案上摆着册立太子所用的金制宝玺。

沈翎玉微微垂下眸子，她于俯仰间明白了今日将要生的大事。

沈翎玉掀了衣摆，腰背挺直跪于堂中，掷地有声道：“微臣沈翎玉，叩见皇上！”

昭宁帝坐于上，他抬朝沈翎玉望去，风寒未愈，话未出口便被咳嗽打断。

沈翎玉闻声当即以臂撑起身，眸中的担忧正撞进昭宁帝的视线，昭宁帝神色肃然地抬手示意沈翎玉免礼。

“谢皇上。”沈翎玉说罢站直身子，扶刀走至内阁一众大臣的对面，而后站定不动，等候昭宁帝吩咐。

周如兴早在昭宁帝咳起来时，便到一旁斟茶，此刻正好奉至昭宁帝手边。

昭宁帝喝下一口，压下喉间痒意，他道：“依照大琰规制，册立太子的诏书往往要分为两份，一份当朝宣读，另一份则交与内阁看管，是为防止册立前的任何意外致使此诏不能下达朝臣。除此之外，朕今日传容华前来，亦是为着此事，绣衣营影卫需协同内阁大臣，一并看护好这两道诏书。”

昭宁帝话中，似是料定这诏书的颁布会生出差错，沈翎玉听得心中不安，随后她跟着内阁大臣一齐领下这道口谕。

这两份诏书，一份留在了朝乾堂，一份由奚长虔带回府上，沈翎玉亦调出两队人马，一队围着朝乾堂，一队看守奚长虔安置诏书的书房。

宣读诏书的时候则定在了三日后，眼瞧着这期间风平浪静，储君将定，却在第三日傍晚突异变。

沈翎玉彼时正陪着昭宁帝在朝乾堂中下棋，周如兴这时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他连手上的拂尘都握不稳。

昭宁帝蹙眉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周如兴跪在地上，抖声道：“皇……皇上，如今已至酉时，外头值守的禁军本该轮值，眼下却迟迟未动，反倒是朝着朝乾堂围了上来！”

昭宁帝不慌不忙的捏了一枚棋子，唤沈翎玉道：“翎儿。”

沈翎玉骤然抬眸，她身边还摆着无喧刀，这是近几日昭宁帝留意吩咐的，称是要沈翎玉带刀守着朝乾堂中的诏书。

沈翎玉与昭宁帝对视，近半月来隐没于平静之下的异样浮上心头，沈翎玉眼中渐渐多了不可置信。

昭宁帝望着她的视线中尽是淡然，比起多年前得知燕扶风谋逆时那隐蔽的慌乱，这样的淡然让沈翎玉心如刀绞，刹那间，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沈翎玉抿紧唇，握着无喧刀的骨节泛起了苍白，细看过去，会现沈翎玉的指尖在隐隐抖。

半晌，沈翎玉垂下眼帘，她跪身道：“微臣定护皇上周全！”

昭宁帝“嗯”了一声，将那棋子摆在了棋盘上。

沈翎玉起身看向周如兴，道：“周公公，你在朝乾堂里煮壶茶，皇上的嗓子有些哑了。”

言毕，沈翎玉迈步朝朝乾堂外走去，掀开珠帘时，她隐约听见身后的叹息。

沈翎玉握着刀柄的手攥得愈紧，她大步跨出门，抬眸间，与稳步走来的楚祁遥遥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