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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们离开后,杨意对沈总旗拱了拱手:“沈总旗,送到这就好了,在下有些事想和吴纪善聊聊。”
虽然沈总旗不知道杨意和这老秀才有什么好说的,但既然他已经开口,沈总旗也只好点头道:“好,卑职也得回岗位上继续值守了。郡王居所就在前方不远处,若是小杨神医寻不到路,也可问这吴纪善。”
说罢,沈总旗也转身离开,小亭中只剩下了杨意和躺在地上的吴承恩两人。
从杨意开始找宦官们搭话开始,衣冠散乱的吴承恩就半倚在亭柱上,一边大口饮酒,一边耷拉着眼皮,对杨意的出言相助似乎没有什么心情波动。
“吴前辈。”杨意朝吴承恩欠身行礼。
吴承恩又饮下一口酒,晃了晃所剩无几的葫芦后,用残破的衣袖擦了擦口边酒渍,淡淡开口道:
“你这小辈,懂得不少人情世故,圆滑有余,锐气却不足,倒不像是十几岁的年轻后生了。”
杨意微微一笑,对吴承恩的“批评”不甚在意,扶起他坐到石椅上,口中说道:“说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晚辈怎敢在吴前辈面前卖弄?”
吴承恩心头一动,觉得眼前这小辈似乎意有所指?
“晚辈当然也想直接‘虎躯一震’,用‘王霸之气’震慑宵小,不过晚辈可没那种天资。”杨意半是玩笑地说道,摊开手掌,露出宦官交出的碎银,“而且那样的话,会惹得记恨不说,也拿不到这些银子了。”
“哈哈,你这后生说话倒是有。”吴承恩摇头笑道。
“不过晚辈刚刚说的话中有一点不假,吴前辈应该确实需要这些银子吧。”杨意将这些碎银推至了吴承恩的面前。
吴承恩粗略一扫,估计这些银子加起来总共有好几两,摇头道:“你刚刚的话唬得了那些宦官,却唬不了老夫。老夫身上伤势轻重,自己最清楚,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两?你自己收好便是。”
“晚辈指的不止是治伤......我想吴前辈应该有用得到钱的地方。”杨意并没有收回银两,而是缓缓说道。
杨意指的,自然是传奇巨著《西游记》了。
据杨意所知,虽然吴承恩现在大概已经完成了西游记的撰写,但大概率并没有刊印出版。
一是因为后世已知最早的《西游记》版本也仅能追溯到万历二十年,距今还有十七年的光景;二是因为就吴承恩现在这落魄的境遇来看,想要出版著作也是难中之难。
杨意又想到了自己的太师傅李时珍,他的手中同样也有一部巨著《本草纲目》。虽然《本草纲目》在后世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但十分遗憾的是,直到李时珍去世,他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心血出版刊印的那一天,不可谓不可惜。
大至宏伟王朝的崩溃倾颓,江山破碎,小至芸芸众生的生活坎坷,郁郁而终,历史上的遗憾有很多。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历史使命。既然上天给了杨意一次穿越的机会,他能做的想做的,自然也是尽量抚平这些历史上的斑驳。
前者对现在的杨意来说,还太远太虚。因此,杨意更想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这些银子也只是杯水车薪。
“用得着的地方......”吴承恩看着银子,心中默念杨意所说的话,抬眼再次开始打量眼前这名萍水相逢的年轻人。
他确实已经写成了《西游记》的初稿,也在做出版刊印的打算,但除了几个知己好友,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这名叫杨意的医馆学徒是怎么知道的?
“...唉。”吴承恩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叹气一声,收下了银子,对杨意拱手道:“不瞒杨小友,老夫最近确实有用钱之处,这些钱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无功不受禄,杨小友如此帮助老夫,肯定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说吧。”……
“...唉。”吴承恩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叹气一声,收下了银子,对杨意拱手道:“不瞒杨小友,老夫最近确实有用钱之处,这些钱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无功不受禄,杨小友如此帮助老夫,肯定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说吧。”
杨意本来并没有打算图吴承恩什么回报,不过吴承恩此话一出,杨意灵感突生,便说道:“既然这样,晚辈想知道一些安城郡王的事情。”
“郡王的事情?”吴承恩奇怪地看了杨意一眼,问道:“你不是郡王请来的么?应该与其颇为熟悉才是,何须询问老夫?”
“是这样的,最近郡王身体有恙,昨日荆王带他到了蔽馆中诊病,晚辈今天就是前来复诊的。知道一些郡王的情况,有利于做出诊断。”杨意回答道。
想要了解一个心理疾病患者,旁人对他的评价也是十分重要的依据。
“原来如此......”吴承恩摇头叹道:“近年来,郡王确实变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疾病的影响。”
“此话怎讲?”
“郡王当年出生之后,先王和先王妃都相继薨逝。郡王自幼由奶娘带大,也没有什么同龄朋友往来,因此性情十分孤僻。但其实他除了对外界冷漠一些以外,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郡王变得阴郁了许多,整天闷在房间里,严重的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踏出一次房门。”
“有一次老夫授课之时,在郡王房间的书桌上看到了一些痕迹,应该是出自郡王之手......”
吴承恩说着,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忆一些令其困惑不解的东西。
“您看到了什么?”杨意连问道。
“老夫也不明白,怪异得很。大概是这样......”吴承恩说着,捡起根枝条在旁边的溪水中蘸了蘸,就在石桌上画了起来。
杨意看着石桌上吴承恩画出的一条条湿痕,摸了摸下巴——是一些意义不明的线条啊......
“老夫虽不知道郡王染了什么怪疾,但能感觉到长此下去,绝非益事。因此老夫就借着授课的名头接近郡王以防有变,却没想到,近日郡王干脆让都不让老夫进去了。”
说到这,吴承恩自嘲一笑:“既食其禄,当尽其事。老夫虽向往天地自由,心底却还是放不下这些职责条框。被那些阉人殴打,倒也怪不了别人。”
杨意恍然大悟。原来今日吴承恩坚持要进入朱常泴房间为他授课的原因是这个——能写出《西游记》这样传奇巨著的人,又怎会是迂腐顽固之辈?不过是想尽自己纪善的职责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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