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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愿相信的事到头来变得只能相信（第1页）

敲击电脑键盘在论坛言的时候，或是握紧画笔在绘图板上作画的时候，灵魂会暂时离开掉漆的书桌，离开会粘住夏日汗涔涔大腿的皮面椅子，去往另一个世界。那是2oo9年一个沉浸在互联网和二次元文化的孤僻少年曾去过的异次元空间。从这个角度理解，或许站在水果摊前消失的阿姨（姐姐？）也是如此，因为太想逃离日常的世界，所以……

“跑进青苹果里面？”小鹊傻眼。

“是不是哪部电影拍过这个情节？”徐夕瑜就这样开始走神。

“你们也都看到了吗？”陈钰生一屁股坐到地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不是幻想，也不是电影，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过你们。”徐夕瑜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小鹊妈妈那次，我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刚刚那样的景象我见过——”

正要和盘托出的瞬间，她见陈钰生眉头皱起，将目光落到她身后。徐夕瑜追随他的目光见到一个戴墨镜，穿短袖保安制服衬衫的男人，面相凌厉凶悍，衬衫被汗渍得厉害，晒干的橘皮一样皱巴巴地黏在身上。他骂骂咧咧道：“你们几个小孩躲在这里干嘛呢？”

陈钰生应对这种大人早有经验，他“噌”地跳起来往外冲，朝着农贸市场的大门外逃去。徐夕瑜在陈钰生开始行动的瞬间，拉着小鹊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保安愣在原地，感到莫名其妙。

午后，市场里人头攒动。陈钰生一行人好不容易汇合，他们左躲右闪，挨了不知多少记来白眼和啧，回头再看，骂骂咧咧的男人并没有追来，他应该只是想把这几只青少年苍蝇赶走而已。“你没必要这么跑，倒好像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徐夕瑜不满地慢下脚步。陈钰生抱歉地看一眼小鹊，这个小学生倒是很兴奋，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安或者疲劳。

“我们接下来去哪？”

陈钰生叹气：“你该回家了。”

徐夕瑜把手搭在小鹊肩上，瞪着陈钰生：“我说过了，要陪她找到她妈妈，所以我们要留在这里。”话音未落，她在人群中看到刚才的墨镜保安，虽然并没有继续搜寻他们，只是正常地巡逻，还是让她感到不安。

陈钰生和小鹊也看到了。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快步走出市场大门。可自打走出去的那一刻起，刚刚才建立起的默契就消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回家了。”陈钰生赌气。

“不行，你要跟我们去异次元空间呀！”小鹊很有兴致，估计早把关于妈妈的悲伤抛诸脑后。

“让他回去吧，他家里该找他了。”徐夕瑜很平静地把目光从小鹊移向陈钰生，“原本这事就跟你没关系，我只不过看你挺无聊的才叫你。你不参加也好，要是被你爸妈现也是个麻烦。”

徐夕瑜觉得不该再像两年前耽误一个优等生的化学月考那样，耽误这个优等生可能很珍惜的暑假。此外，陈钰生整天往外跑会引起家长怀疑也是真的，她并不知道陈钰生父母的情况。她更不清楚的是陈钰生对她所产生的敌意：为什么，明明才对她失望，认定她只不过是一个妄想狂，下一秒却现她说的是真的，他从前不知道也没想过的现象是真的！文艺作品的世界也好，异次元空间也罢，为什么总被她拓宽自己的认知；为什么总被她牵着鼻子走；为什么总是无法拒绝她？

这一刻，陈钰生决定不再对徐夕瑜言听计从：“你这么说，我倒是非去不可了。否则未来你们出了什么岔子，还要怪我泄密。”

小鹊笑道：“太好了！”

徐夕瑜古怪地盯着陈钰生，这家伙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讨厌，是不是重点高中学习压力太大致使性格扭曲？

陈钰生满不在乎地看向小鹊：“你们接下来还打算继续在这里守着？”

小鹊望向徐夕瑜：“如果妈妈就在这里……像那个阿姨一样去了异次元空间，我们也得过去才行。”

徐夕瑜咬着嘴唇，有些茫然：“是的，那个空间的入口一定是这里，我们得知道该怎么——”

“不对，”陈钰生有意地打断她，“刚才的情况是我们亲眼所见不假，但这既不能说明真的存在所谓的异次元，也不能说明小鹊的妈妈是以同样的方式消失的。一切都是你先入为主的判断，而你显然没有把你知道的全部坦白。继续呆在这里既不会有任何进展，还可能引起那个保安的怀疑。我们现在应该坐下来，好好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

除了朗读自己的模范作文，陈钰生这辈子从来没开口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徐夕瑜被他震住了，不过很快，她以一种陈钰生熟悉的音色，爽朗地大笑起来。

“不愧是优等生！”

接下来，大家一致决定先回小鹊家进行“作战会议”，因为她家目前没有别人干扰。陈钰生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父母的事，他认为这个情报说出来不会对现状更加分，反倒可能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无聊的情绪干扰。很快三个人的意见一致又走到了头，他们对回家要采取的交通方式产生分歧。与其说分歧，不如说徐夕瑜和小鹊在合起伙来整陈钰生：

此刻，陈钰生吃力地蹬着爷爷留给爸爸、爸爸留给他的凤凰牌二八自行车，前车杠上坐着小鹊，后车座上坐着徐夕瑜。不管是蹬到小腿肌肉暴起的他，还是负重前行的自行车，都足够狼狈，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这种注意力的处刑比起蹬载自行车的吃力更让陈钰生感到痛苦，他此刻只想放空大脑，赶快骑完这段实际三公里，体感却如同整个高二下学期那么长的耻辱之路。

“骑快点，我的屁股硌得好痛。”前杠的小鹊说。

“我的屁股也很硌。”后座的徐夕瑜说。

夏夜晚风到的比以往都早，穿过人从，穿过车流，穿过路边商店喇叭播放的永远不会结束的工厂紧急拆迁疯狂甩卖，轻轻擦拭陈钰生额头的汗珠。刹那间的凉意，让陈钰生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踏上了由徐夕瑜开启的旅途。因此，在晚风的抚慰与自尊心的刺痛下，他极限加蹬着车子冲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