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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季深入,人们的粮食越来越少,救济的东西了两次就没有了,并且也没有“普惠”所有人。
于是有人理直气壮的开始“偷”青,并且不仅仅只是掐点红薯叶子、撸点桑叶那么简单了。
已经有浆的玉米、还未长大的红薯、还未成熟的麦穗......但凡能填饱肚子的,从最初开始,有人在地里吃,吃饱了再背一筐草回家,变成了把东西放草筐里,背回家吃,而且从玉米、麦子、红薯展到了黄豆、花生,所有能拿回家的,都开始往家背。
当有人现大片的玉米和麦穗被盗、大块的红薯地被翻了之后,革委会又开始加大力度组织人员“护秋”、“看青”,而且除了在村口设置检查外,地里有一群群“巡视”的看青队伍,这些人除了当年的红卫兵、红小兵外,还有一些“敢于和一切敌对势力作斗争”的人,他们不怕得罪人,不怕被人骂,只想“完美的完成任务”。
他们这群人有很多特权,第一随时随地的可以检查任何一个背着筐的人,不管筐里有什么,都可以翻看检查;第二,村口设置的检查人员,可以截停任何他认为有可疑行为的人,并进行搜身检查,第三,三个人以上举报,就可以去家里搜查全家,哪怕有个耗子洞也要翻开看看。
由此造成的“群情激奋”的“反抗行为”愈演愈烈,有时甚至爆“冲突”,而且是动刀的那种,彼此都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最后不得不请民兵出动,才平息彼此的“怒火”。
有检察权的人,认为自己在做“革命工作”;被检查的人认为我活不下去了,你们有吃有喝有住,怎么不见你们喝掺了红薯叶子的稀粥?怎么不见你们吃一半谷糠一半桑叶的饭?怎么不见你们下雨窝棚里漏水?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很多人被“平息了”,当然代价有的是被民兵揍一顿,也有的代价是给几捆油毡、几斤粮食罢了。
还有一句: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管执行革命工作也好,还是为了活下去也罢,不外乎“不患寡而患不均”,自觉“有理走遍天下”的人,也是掌握了一定的“道理”才能站的住的脚的。
不过经历这些波折后,看青和护秋的,讲理了一些,没吃食的人家,也不再可着一个地方“薅羊毛”,更理智了一些,彼此多了容忍和礼让,相安无事倒也宁静了许多。
这些事情,和我们几家是没有关系的,我们没胆量也没资格做任何一方,听听一过就好,凡事都有特例的。
父亲母亲严格要求我们姐妹,严禁在地里吃任何东西,二只要人家想检查,放地上大大方方的让人检查就好,三被问问题,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许乱说,另外在外面少看别人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打草满了就回家。
我们俩自然是规规矩矩的,没敢惹过任何麻烦。
自从地震了,母亲在家带小妹,负责做饭,洗衣服,不如以前那么累了,多多少少的养了一些精神回来,但是还是瘦,还黑。
用她自己的话说:“唉,这日子就这样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不过她不是唯一这样说的人,而是很多人都如此。
因为今年夏天确实很特殊,连绵不断的雨,太多的蚊虫,时而浑浊的井水,还有偶尔晃一晃的地震,虽不频繁,但是让人恐惧。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可以治愈一切伤痛。当我们遭受伤害时,我们的身体会自动启动修复机制。伤口会逐渐愈合,疼痛会逐渐减轻,最终留下一道疤痕。虽然疤痕可能永远存在,但它已经不再是一个开放性的伤口,不会再引起疼痛和感染。
这句话我不赞同,年轻的时候或许相信,但是当时间逐渐逝去,我知道那些伤痛还在,只是我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在不停的翻开伤口,看他是否愈合。
(如同这次地震,其实我身边亲近之人,并没有受伤,但是那种恐惧伴随我很多年,我从来不和人谈起,直到有一年,某知名导演导了一部关于地震的片子,有远方的朋友问我,拍的是否真实。我回答不知道,我不敢看,不能看,不想看,不想知道拍摄是否真实,因为对我来说,一切还没过去,那是昨天历历在目的苦难。到今年已经四十八年了,我忘记了很多细节,但是总的感受还是痛苦,彷徨,害怕!我们在自然灾害面前,如此的脆弱和渺小!我边敲打这些文字,边流泪,也许有人不理解,也许有人理解......)
不过,如今我可以回忆,可以叙述过往的曾经了!
某月某日,最伟大的那个人逝世了,有人哭,有人不哭,但是不管哭或不哭,活是必须得干的,饭可以一顿不吃,但是不能一直不吃。
雨季快要过去了,这个夏天,仿佛被雨水所统治。大多时候天空阴沉沉的,仿佛永远都无法放晴。
要么是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要么是瓢泼大雨,偶有的晴天,还闷呼呼湿漉漉的,好在终于要过去了。
村里的老人说,夏天这些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窝棚还得拆,得盖房,哪怕最简单的,也要盖有墙有顶的房子,不然,漫长的冬季会受不了的,于是各家又6续忙活开了。
其实父亲一直带着母亲和姐姐在忙活,能用的料,全部都整理了一遍,还仔细的记录了数量:过梁、檩子、椽子、草帘子、石头、砖块、所需的土坡数量、石灰、碎草等等。
从原来的一间半的房子变成一间,木料勉强够用,但是石头不够,土坯则是完全没有了的。
于是天气才开始干燥,父亲带着全家就忙起来了,脱坯,然后准备盖简易房。
父亲不是第一个,他不敢,因为脱坯需要土场,而土场则需要批示。
父亲是跟在队里一个堂叔后面开始脱坯的,那个堂叔的哥哥是革委会的。代价是我家帮那个堂叔家准备干草,而且是剁碎了的,放在人家的土坯里。
那个叔叔家脱完了土坯,晾晒的时候,我家开始上场了。
父亲负责从井里把水弄到土场,姐姐还有母亲负责挖土,我负责把最不好的草从家里背到土场,然后剁碎了,小妹负责在一旁躺着,偶尔哭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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