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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夜天衡上（第1页）

看完烟花会后，帝君和甘雨便告辞离开，几人先将孕妇送回家，然后胡堂主父子又将魈和林涣送出城外，目送那两道身影化作流光远去，再也望不清了，方才折返回家。

“父亲，阿涣今夜就不在家里住了…放心，我带了钥匙的，您回家早点休息，不必为我留门。”临走前，林涣轻声交代道。

“好…好孩子…”胡敬堂主微微一愣，然后没忍住眼眶微红，轻声笑了，“不必担心老朽，快去吧！早去早回，赶夜路注意安全，就算是仙人…也要记得家里有人担心啊！”

“父亲您放心，我会的。”林涣点点头，又倾身抱了抱逐渐瘦削单薄，又佝偻些许的老父亲，心中微酸，眼眶微涩，忙压下涌动的泪意，退后两步，躬身致礼后魈一同转身飞走，渐渐隐匿于茫茫夜色之中。

全速赶路，到达望舒客栈楼顶的时候，正好整点，周遭夜空中再度绽放出无比绚丽美妙的烟花，林涣与魈并肩站在高处，可以清晰的看见望舒客栈几层楼都灯火通明，人群拥簇着，在那绚烂烟火之下，欢笑着，互相祝福着，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也许这火树银花，就是是被你所守护的来往行客们送给望舒客栈的守护神的礼物呢？！”林涣笑着望向魈，“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要更加好好的。不可懈怠，也不可太过于拼命，要按时吃药，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我一直都在的。”

“…嗯。”魈淡淡点头，“你也是…若是觉得人世间太过于喧嚣，人间的悲欢太过于难熬，就回望舒客栈小住几日，或者也可以去绝云间浮舍小屋那里休息一下。阿涣，你也是仙人，首先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好啦～我知道的，放心吧！”林涣摆手，笑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有些担心。”魈轻声道“你太过于介入人间了，这有些不好，不是别的，我唯独只怕离别之际，你会不舍、痛苦。”

“我懂你的意思，魈。”林涣低声道，“好多人都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你也该懂得我…”

“绝不后悔…对么？”魈轻声道，“嗯，我懂。好了，回房间吧，今日累了整日，好好休息。”

林涣应了一声，下楼进入自己订的房间里，关上了门，洗漱之后躺到床上，开始酝酿着睡意。不知何时，终于沉沉的睡去。

似乎是在做梦。那熟悉至极的身影就那样站在昏黄的天际之下，背对着天上那极其可怖的存在，似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只静静望着自己。她可以清晰的看清他那双琥珀色眼眸中划过的每一分情绪，与平日里的，面对她，面对父兄友人，璃月子民甚至是面对魈甘雨以及萍姥姥几位仙人之时平静自若、从容不迫、安稳如山的状态全然不同。那双眼眸之中，有愤怒，嘲讽，以及死寂一般的漠然，近于麻木一般的冷淡，以及…恨意。她甚至能够看得清晰，从那天穹之上，生出来无数根血红色的丝线，一根缠绕着他的脖颈，还有不少从各个地方穿透了他的身躯，而另一端延展向天际，扎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仿佛不觉得疼一般，一动未动，只定定的注视着自己，忽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想要张口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觉察到于事无补之后他也平静了下来，继而又缓缓的露出了一抹，让她觉得很揪心的苦笑，如同哭泣一般…然后慢慢的转过身，如同牵线木偶那般，被丝线拉扯着往远处走去。那背影看上去孤寂而凄凉，令她不由的心惊，心生恐惧，想要追上去，拦住他，斩断束缚住他的丝线，拥抱他，可是却被那无形的阻碍拦住，根本就寸步难行。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回头望过来，侧身对着自己，像是看着她，又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眉眼温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极其锐利可怖的杀伐之气，还有…决然赴死一般的坚决。

下一刻，林涣惊醒，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坐起身，却只看到一室明媚灯火摇曳的模糊景象，以及自己躺在床榻之上的孤独背影，窗外的夜色依旧静谧。刚才的画面就像是一场幻梦，但那真实的感受又让林涣无法忘怀，无法不去在意。

顿了顿，她起身，收拾好自己，推门离开，就着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原地。她就是想要见他了，想要不顾一切的见到他，拥抱他，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犹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