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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虽然退烧了,但还在昏厥中,此事是由元彠长老的孙子夏侯甫孝决断的,先是询问原因,再问是否有人指使,无论他们是否招供,一律斩,以慑众人。
陈家大嫂醒来后,果然闹了起来,她坐在地下嚎啕大哭,“是王妃,是王妃害了我的孩子,安胎药是她给我的,要不是安胎药有问题,我的儿子怎么会胎死腹中,你陪我儿子,陪我儿子……”她生了三个女儿,因为此被婆婆磋磨了好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儿子,还这么死了。
宁安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皱眉看着她,“安胎药是你自己要喝的,我也同你说了,人多手杂,不知是否会有人做手脚,如今孩子掉了,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陈大嫂看到她出来,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便要抓宁安,“我的孩子死了,可怜我相公几代单传,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就这么没了。”她的嚎啕大哭引来了不少的人,客栈的李老板也在其中。
李老板为宁安抱不平,“陈大嫂,你前些日子还在炫耀王妃的安胎药好,喝了之后哪哪都有劲,怎么今日便又说是安胎药有问题呢?”
“我不管,我的儿子没了,必须要有人负责。”
“你怎么就肯定,你的孩子没了是因为我的安胎药?”洪灾自去年夏末开始,所到之处,山洪不断,民不聊生。她虽然没有离开长溪县,但经历了山洪,饥饿,孩子是否健康本就不好说。加之她的家人,均是做着与疫区接触的活儿,回家后也不会换衣服,净身净手,以艾草苍术熏身,是否沾染上了病痛也不可知。如今是看她是宁王妃,才会赖上她吗?
宁安的眉眼带上一丝疲惫,“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大嫂微愣,正要脱口而出银钱财务,随即想要,现在直接开口,不是让众人看出她是为了财有意讹诈上王妃吗。她闭上嘴,继续仰天痛哭,“我的儿子没了,活生生的一个儿子,你为王妃,就能以金银买了我儿子的一条命吗?”她伸手便要抓宁安,“我的儿子死了,我要你的儿子为我的儿子抵命。”
阿朱阿紫挡住陈大嫂,宁安后退一步,正要开口,忽觉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小安!”强壮有力的手臂环上腰,宁王大步上前,将她揽在怀中,“怎么了?”
宁安悠悠睁开眼,看到他面上一喜,“王爷,你没事了吗?”他穿着寝衣,只披了一件大氅,头都没来得及束起,披散而下,显然是被外面的争执声吵醒。
“没事了。”
“你烧了好几日,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宁安伸手拢了拢他的大氅。“小事情,我能解决的。”有嬷嬷在,阿朱阿紫在,还有暗卫,没事的。
宁王捏了捏宁安的手安抚她,嘴角蕴着一抹冷冽的笑意,眼中寒凉如冰渊,“本王若不出来,你们是不是还要本王的王妃与孩儿抵命。”他直直看向张衙役、李书吏,“本王去探路之时,你们便欺负本王的王妃是个女人,有意将老弱妇孺安置在客栈,博得她的同情,让她分出自己的食物与药材,后来又欺负她当不得事,虚报灾民人数,私藏粮食。”他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些,你们以为本王都不知道吗?”不过是灾情在前,赈灾消瘟为重,一时没计较罢了。
“支援到了之后,你们又如何?”私自结党,安排自己的人,偷药材,换药材,偷粮食,这些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大嫂也不哭号了,低着头,只觉得背上一阵阵毛。
宁王面带怒意,冷冷看着陈大嫂,“你喝了本王王妃的安胎药不感谢便罢了,如今小产了,还怪在王妃头上,你们可真是好样的。”他一挥手,“本王瞧着你们的精神这么好,看来本王也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他揽着宁安转身,“乔稽,通知下去,收拾收拾明日便回京,这里咱们不管了,让父皇派其他人来吧。”他冷哼一声,“本王才疏学浅,能力不足,不足以担此大任。”他倒要看看,没了他的堂姐,没了他的舅舅,没了宁嘉的支援,他们只靠着朝廷的那点支援,能怎么样。
他气的不是他们私自结党,换药材,偷粮食,而是他们占了他的种种好处,用着他弄来的药,吃着他弄来的粮食。在他病着,他的妻子被人如此污蔑的时候,除了一个李老板,竟无人帮她说话。如此这般,实在让人寒心。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好救的,任他们自生自灭就是。
回到室内,宁王揽着宁安坐下,宁安握着他的手臂问他,“王爷,我们明日回去吗?”
宁王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对,明日回去。孩儿们都闹了,说是吃不好喝不好也睡不好。”
宁安一愣,“你怎么知道是双胎?”今日袁大夫给她把完脉,才同她说,脉象像是双胎,但无法确定,还要等月份再大一些。
宁王笑而不语,“明日咱们回去,有庞大人看着,还有堂姐、舅舅的衣食药材,足够了。”总不能什么功劳他都占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嫉妒,按耐不住出手了。这次他病了,刚好可以成为他离开的理由。抗灾治疫的功劳,便给了庞大人与夏侯甫孝就是。庞大人是父皇的亲信,夏侯甫孝是夏侯一门的人。总归得了功劳的是自家人就行。
宁安看着他,委屈、辛酸、害怕都化作了挂在眼底的泪。
宁王看着她一双泪眼,低沉欷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侧脸浅浅的亲宁安的耳朵,“对不起,让你和孩子们吃苦了。”他轻轻拉起她的手,枯瘦的青筋暴现,前半年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不过一个多月,全没了。
“我们回京,安胎药一事,我得好好参一本。”何止是安胎药一事,他与庞大人、袁大夫以及两个幕僚,每日里去的地方几乎是一样的,他因小安有孕,比他们更加的注意,怎么就会染了疫呢?“留在这里,反倒是给想要害你与孩儿的人留有机会了,不若回京。”再不回京,他的两个孩儿,便会整日整夜出现在他梦中,喋喋不休的要吃要喝。
想到梦中两个孩子,眼底的冷冽便化作了春风。他轻轻抚着宁安的背,含笑道,“小安,娘说的对,你是我的福星。”孩子,夏侯一族的支持,朝中诸大臣的支持,他都将获得。
宁安靠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你要做帝王吗?”
宁王想了想,“不。”他可以不做帝王,但是这天下却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我虽不做帝王,却要扶持一个帝王。”他隐于后牵线,帝王在前为傀儡。
这天下,这权势,他要分一些出去。如此,才能制衡。
“崧岳。”
宁王含笑,“到时候,天下分为四分,四足鼎立。”以靖王为的前朝皇子公主占一份,秦长松占一份,夏侯一族占一份,他占一份。以前还想着如何制衡,如何将四份权力分开又牵连到一起,如今倒是不用考虑了。
靖王妃是小安生母,靖王妃母族也是昌旺大族;宁朗是小安生父;小安是他的妻子,如今也有了孩子;秦长松秦相之子,秦相弟子门客满天下,又是他的玩伴、伴读,他与宁朗关系更好……
他的手覆在宁安的肚子上,含笑吻上宁安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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