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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卓璟雯倒是显得十分安静,从走出酒店,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坐上车子之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变过,眉宇之间有一个小疙瘩,侧着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之中。
车子匀行驶在马路上,乔褚会时不时的侧目瞥她一眼,墨色的车窗上倒映着她一张白皙的脸,她的唇微微的抿着,脸上并没有半点不快的样子,此刻看起来反倒是有点风轻云淡了,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拨动她的心弦。但是不久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却神经质的失态了,那样子的卓璟雯是乔褚从未见识过的,像是喝醉了一般,旁若无人般的在那里卖弄风骚。
呵,平日里,一个劲的在他面前装单纯,装贤惠,倒是不见得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搔弄姿,热情奔放了。他想着,再次侧头瞥了她一眼,照旧是保持了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不由微微蹙了一下眉。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快,脚下还是忍不住踩下了油门,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车子的度一下子就提了上去。卓璟雯的身子也因为这忽然加快的度,往后一倾,背脊猛地撞在了座椅之上,她脸上的表情也在顷刻之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一个人在最难过的时候,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就算此时乔褚开着车子冲进大海里,她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真的,有时候,或者说有很多时候,卓璟雯并不是那么渴望活下去,在心身体最疲惫的时候,在她难过的连动一下都觉得痛的时候。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她死掉了,她亲爱的父亲会不会忽然醒悟,对她和她的母亲深深的忏悔,然后带着歉疚过一辈子。
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个自信,自以为是的觉得她在卓威的心里那么重要!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希望他会改变,你特么连他原来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你甚至都没有体会过他对你的疼爱!
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解决办法,起码卓璟雯如果选择死亡,一定会有很多人笑话她,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别人。死亡也许可以震慑人们一时,但时间久了,你也仅仅只是一个回忆里的人了,甚至到最后连记忆都模糊了。
她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安全带,缓缓的抬起眸子,从这里看出去,天空黑漆漆的,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皎洁的月,无论他们的车有多快,它都一直追随着他们。
她慢慢的抬起了手,几根手指抵在窗户上,她眼中的神色逐渐的生了一些变化,像是一场无声的诉说。捏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一些,坚硬的指甲抵在了她的掌心之中,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嵌进了她的肉里。
这么多年了,她自认为已经可以把这种亲情看的很淡很淡了,她一直一直都刻意的不把自己当做是卓威的女儿,其实她心里一直都知道卓威大概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了,他对她的信任,仅仅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听话,懂事和能忍的性格。而不是因为,她卓璟雯是他的女儿。
通常情况下,卓威不会把自己的目的表达的那么明显,一般他希望她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会稍稍给她一点微薄的父爱,每次看到她听话的去完成那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对她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每每她被苏美琳欺负惨了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冷眼旁观,一直到她开口与其反驳,他才会开口制止。
这一件件一桩桩,卓璟雯都深刻的记在脑子里,卓威每伤她一次,就好像亲自拿着冰冷的钉子和榔头,一寸一寸将其钉在她的心上。她的痛苦求救,换来的不过是他沾满了血的手,轻轻的摸摸她的头,说“雯雯乖,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给让你和你妈过上好日子,只可惜你妈妈走的早……”
然而,他卓威可曾问过,她卓璟雯想要的究竟是钱,还是他这个爸爸!
卓璟雯想卓威一次次给她钱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只是她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冷漠。她抿了抿唇,缓缓的垂了眼眸,唇角向一侧微微的勾起一丝弧度。松开了紧紧捏着安全带的手,随意的搁置在了腿上,手掌微微的松开,视线落在掌心中那三个并排在一块的指甲印。
只要再用力的那么一点点,就会破皮了,这一次,她将分寸拿捏的非常好,会觉得疼,但不会让自己受伤。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她都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一点点伤害,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已经伤到不能再伤了。
她是人,不是神,无情的反复索取,得不到丝毫回报,耗尽她所有的能力,还给她的不过是一个丑陋到极点的真相。卓威终于,还是耗尽了她对他最后保留着的一丝情感,破灭了她最后一丝期许……
空气里静默了片刻,卓璟雯忽然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显得尤为刺耳,第一次,乔褚没做声,第二次,他不自觉敛眉。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抿着唇,低着头,轻声笑着。
眉梢一挑,收回了视线,哼笑了一声,道“想到了什么好事,让你笑的那么开心,是不是应该分享一下,让我也好开心开心。”他的语气里带着点点讽刺的味道。
乔褚的出声,倒是一下子将卓璟雯的心神拉了回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眼眸微动,片刻之后才低低的笑了笑,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是彻彻底底的正常,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生过一样。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他好看的脸上,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我笑点低,刚才忽然想起来,就忍不住笑了。”
她说的淡淡然,乔褚闻之,在心底冷冷的哼笑了一声,装的真他妈好。他侧目瞥了她一眼,唇角一勾,他妈的连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装好了啊!真的是脑子被门夹过的蠢货,该得体的时候风骚,该风骚的时候得体。她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在别的男人面前搔弄姿的,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怎么?是想激雄性动物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么!
真是可惜,他乔褚至今还真没有挖掘出这么一项技能来。占有欲是什么?能吃么!
车子弯进了别墅区,没多久便停在了别墅前,乔褚将车子稳稳的停好,熄了火,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看看是你笑点太低,还是我笑点太高。”
卓璟雯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本以为这个话题早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他依旧那么执着,看起来,她是非说不可了。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解了安全带,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一直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到别墅门口,乔褚拿出钥匙开门,卓璟雯都还没说半个字,只跟在他的后面,低着头,绞尽脑汁的在想着自己周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趣事什么的,真的是太为难她了,她这比灰姑娘还惨淡的生活,趣事从何而来!
她也不能说,其实她笑的是自己,笑自己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她对卓威竟然还有所期待。她站了好一会,现眼前的人一直没动,不由好奇的抬头,正好对上了乔褚一双探究的目光。
他站在台阶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意图不明的看着她,竟然也不出声。她笑笑,问“怎么了?你没带钥匙啊?”
“我在等你讲好笑的事情给我听,你不至于现在告诉我,你忘记了吧?”他说着,抬手一只手抵在唇上,做思考状,在卓璟雯还在支吾的时候,又淡淡的开口,“要么,这件事跟你情人有关,不方便告诉我,让我猜猜,这个人到底是李磊呢,还是梁尧呢?或者两个都事。”
卓璟雯真心没想到,乔褚的想象力竟然可以那么丰富,而且他到底是怎么联想到梁尧和李磊身上去的?梁尧她还可以理解,可是李磊……
忽然想起上次ktv的时候,李磊拿着话筒对她说的那句话,心底不由一颤,看着乔褚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诧异,还有一丝恐惧。他难不成会读心术么!整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中那会我是全班孤立的对象,李磊是班长,当做一个学期的同桌,他除了那张脸长得比较好笑,没别的有趣的事情,读书的时候,除了问作业,基本也不太说话。”她强作淡定,给他解释清楚。
“至于梁尧,就是好朋友,上次的事情,是他喝醉了,把我看成是他女朋友了。这人从高中开始就是花花公子,交往过的女生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朋友,永远都是朋友,没什么可能展成别的。再说了,我都结婚了,家里有那么一个完美的老公,就算是真的想找情人,都难吧。”
她仰着头,冲着他咧嘴笑着,最后还不忘拍他的马匹。乔褚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低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高深莫测,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眼看穿她的心底一般。她努力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心里不停的默念着让自己镇定,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他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厉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乔褚却忽然转过了身子,无谓的‘哦’了一声,然后一边开门,一边笑问“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那么好笑?”语落,大门边开了。
两人一道走了进去,卓璟雯随手关了门,玄关处的灯,将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照射的一清二楚。别墅里十分安静,他们两个都静悄悄的在那里换鞋,卓璟雯的高跟鞋时不时的会出一点声响。
卓璟雯换完鞋子就想兀自进去,想暂时躲避他的问题,起码得给她时间好好的想想。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捏住,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整个人扯了回去,为此,她还掉了一直拖鞋!
她的背脊被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他高大的身躯迅逼近,一下将她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进不能进,退也无处可退。她继续笑,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道“干什么啊?有什么事,非得这么说,你叫一下,我就会停的啊,用不着这么扯来扯去的。”
“你说,还是不说?”乔褚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抬起一直手,抵在门板上,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神色淡然,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奇的意思,他是在故意捉弄她吧,或者他其实早就已经看出来,她的笑并不是因为想到了有趣的事情,所以故意逼着她说,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然后她之前说的一切,也会被他断定成谎言。
那岂不是之前所付出的一切,统统都白费了么。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就那么轻易的打破了。
她垂了眼眸,玄关处的灯散出来的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许是凑的近的缘故,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在眼底打出了一片阴影。她的睫毛浓密,但并不卷翘,而且她也没有刷睫毛膏,睫毛就以最自然的状态垂着。
但恰恰是因为如此,竟让人莫名感觉到了一种乖巧,卓璟雯垂眸,目光锁在自己没穿拖鞋的脚尖上,眉心不自觉的蹙了两下,同时习惯性的咬了咬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卓璟雯只顾着应对的方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人细微的变化。大约过了一分钟,她忽然灵光乍现,舒展眉头,几乎是在抬头的一瞬间,她都还没看清楚情况。
乔褚就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卓璟雯的脑袋瞬间空白,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所有的血气都往嘴巴上冲。大约五秒钟之后,乔褚猛地退开,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卓璟雯已经被怔住了,脑子还在空,一只手摸了摸嘴唇,然后看向了他,瞪大眼睛,缓缓的伸出手指,“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忽然被他一拉,一扯,然后一推,“想不到,就别进来!”然后‘嘭’的一声,眼前的大门被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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