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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么想的?”成去非本已举步朝外走,忽回首定睛注视着去之。去之虽一时还摸不清兄长心底意图,却仍郑重点了头,“他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兄长,是可忍孰不可忍!”
成去非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是么?”
“弟问句僭越的话,倘今日兄长去晚了,贺姑娘身陷泥淖,兄长当如之何?”去之劈头问的唐突,成去非心底一阵恶寒,并未表态。
看兄长这般神情,去之终忍不住问道:“兄长难道不喜爱贺姑娘?弟虽不懂男女之事,但也能察觉得出,兄长多少应是喜爱贺姑娘的,既如此,怎堪忍受他人染指?”
“你怎知道我喜爱她?”成去非语透森严,去之一怔,登时被问住,只好垂首道:“是弟妄自臆测了,兄长见谅。”
暗自懊悔自己不该提这些,兄长向来不喜谈论私情,犹如莲华不著水,倒是那贺姑娘同早亡的长嫂一样,情执深重,怕是终不能得。众流归海,火焚草木,哪有满足之时呢?而虽有虎口之患,却仍心存甘伏,投泥自溺的,那是俗世凡夫,兄长自不是耽于此道之人。
成去非默视他片刻,方道:“你倘是觉得顾未明该杀,便不能以此作因由,他醉酒行散,大可言其身恍惚,一觉醒来翻脸不认账,况且,以顾老夫人性情,知道此事后定会重罚之,亦会登门致歉,届时,你说兄长要不要再大动干戈?”
去之默然,成去非冷哼一声:“昔日大将军私取先帝才人,以充府第,难道不是天家奇耻大辱?而大将军今何在?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不动他,自有天来收他。”
这话有意说得模棱两可,去之干咳一声,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便道:“顾老夫人性情严矜,只可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而顾大人只当顾未明是白圭之玷,实大谬也。”
说着忽想起去年官粮沉船一事,犹疑道:“兄长,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去年那几大船粮食,您真的觉得是顾未明所为么?”
成去非迎着去之探究的目光,端倪半晌,似是满意,这才意味深长道:“你阿灰哥哥是把好刀。”
去之心底暗叹,事发后,他便觉内有蹊跷处,原兄长早明察秋毫,不过一举两得,想必兄长同顾曙自有心照不宣处?
倘真是如此,这如玉君子的阿灰哥哥,还真让他刮目相看。
“回去读书吧,我像你这么大时,彻夜苦读,虽年百岁,犹似刹那,少年人当惜时。”成去非说完,举步去了。
院子里四儿跪了半日,早腰酸背痛,却不敢松懈,仍死撑挺直了身板,一旁有向来同她相熟的婢子经过,不知缘由,悄声问道:“胡为乎泥中?”
四儿苦笑摇首:“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莫要打趣我了!”
这婢子本想说笑几句的,看她一脸愁容,怕是大公子正在气头上,自不敢逗留,抚慰似的看她两眼,只得匆忙走了。
四儿刚想叹口气,见成去非朝这边来,身子一僵,忙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烟黢黢的影子影影绰绰投在地上模糊一团。
“杳娘来了么?”成去非停在她身侧,问道。
“来了。”四儿连忙答话,听成去非脚步声远了,才兀自长舒一口气,脑子里却仍想不明白的是,贺姑娘怎么就突然咬舌自尽了?
屋里杳娘正替琬宁小心擦拭身子,留意到成去非进来,便停手过来行礼,低声道:“姑娘仍白璧无瑕,不过身上受了些擦伤。”成去非略一颔首,往琬宁身边走去,杳娘已给她换了衣裳,只是小衣仍松松散着,露出一截抹胸来,还不曾收拾整齐。
那纤薄锁骨上方一道刺目的红印,赫然映入眼帘,亘于一片雪白之间,异常显眼,上头还残留着隐约的齿迹,成去非盯了半晌,才吩咐杳娘:“取药膏来。”
他面上虽无波澜,可杳娘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只是在极力克制不发作,心底早不知藏了多大的怒火,越是这般,他便越是面无表情。
遂无声出去替他取药膏了。
等他坐到她身畔,又蓦然发现琬宁的几根指甲竟也劈断,指缝间点点血渍还在,可见她当时定不知如何惨烈挣扎,成去非心上隐隐抽紧,轻轻托住了她手掌,不知怎的,想起她那日病酒情形,嘴中胡乱嚷着“捂捂就不冷了”,而眼下,他却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疼。
杳娘行动向来敏捷,回来得快,见他正出神地轻抚着琬宁面颊,那神色,罕有的包裹着一缕冷淡柔情,杳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不便上前打扰,又退了回去,把青瓷小盒置于外室的案几上,道:
“大公子,药膏放这里了,老奴告退。”
成去非并未应声,径直出来拿起药膏,揭开了用手指蘸着那药膏,向她那伤处涂抹,许是他指尖凉,许是那药膏凉,琬宁身子一颤,竟悠悠睁开眼,醒了过来,成去非暂时停手,不知她清醒了没,等那楚楚的目光投过来,方道:
“你醒了?”
琬宁只觉四肢百骸都疼,想要开口说话,才发觉嗯嗯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口中火烧一般,她终寻回前一段记忆来,那受人□□的画面激得她脏腑之内一阵烦恶,一口又酸又嫌的清水便涌上喉间,实在撑不住,伏在床边就势呕吐起来,她瘦弱得可怜,背上那细细的脊骨隔着一层衣裳凸起,似乎也清晰可见,此刻剧烈起伏着,成去非只得慢慢替她抚背顺着这口气。
这一阵过去,她舌上用的药悉数吐完,火辣辣的疼更甚之前,琬宁早溢了满目的泪,胸口搅起滔天的羞耻来,只当自己已遭匪人玷污,又因瞧见成去非在身旁,更是生出难言的狂躁来,她不想见他,遂一把推开了成去非,自己随即伏在枕间,整个身子蜷缩如虫,抱紧了肩头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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