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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太太在一旁让季善那句‘既当那啥又立牌坊’气得又要晕过去了。
女儿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却是懂的,看向季善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她竟然敢对她干净纯洁的女儿说这样粗鄙的话,简直低俗可恶至极,果然是天生的下贱胚子!
但更让孟太太生气的,还是女儿竟然季善随便撒点饵,就迫不及待上钩了,如季善所愿什么都说了,怎么就能这么傻呢?
可她喘了几次气,都实在没力气打断女儿,又想着都到这个地步了,季善已经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都明白了,纵女儿不亲口承认,其实也没有差别了。
且指不定季善听了女儿的话后,真就退让了呢?毕竟她再嘴硬,心里也该清楚,跟女儿比,跟自家比,她根本丝毫优势都没有,如今既有了台阶,当然就该顺势下了才是。
遂没再试图开口打断孟姝兰,只仍瘫在圈椅里做出一副气得直喘气的样子,想着女儿若实在也不是季善的对手了,她再开口也不迟,横竖是在自家的地盘儿上,哪还能真正吃了亏去?
季善才懒得管孟太太这会儿怎么想呢,见孟姝兰刚开口时还可能是因为心虚,有些结结巴巴。
说着说着,便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好像她真跟沈恒两情相悦,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反派原配似的,还有脸说什么‘求季姑娘能成全我们’,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孟姝兰这话假话说着说着,自己都当成真的了呢?
季善轻笑一声,迎上孟姝兰迫切的双眼,缓缓开了口:“也就是说,孟二小姐很早就对沈恒芳心暗许了?那既然那么早你便明了自己的心意了,你看重的也是他这个人,而非其他,当初为什么就不禀了令尊令堂,早些把你和沈恒的亲事定下来呢?这般知根知底的一门亲事,这样一个情分深厚的青年才俊,令尊令堂和你当初为什么就犹豫了呢?”
果然不愧是母女俩,还真是同出一脉,都想当然的当只有自己才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呢!
孟姝兰让季善接连三问问得脸上的急迫都被不自然所取代了。
片刻才咳嗽一声,强自镇定道:“我爹娘自然都知道的,师兄他、他也不是没在我爹面前流露出过自己的心意,我们彼此双方其实早已是心照不宣。只不过我爹和师兄都想着男人要‘先立业,后成家’,也是怕太早定下来,会、会分了师兄的心,才没明白说出口罢了,横竖我年纪也不大,两三年完全等得起。”
“却不想,之后师兄竟病了,还、还在他自己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你进门……师兄又是个德行端方的君子,做不出那等过河拆桥的事,也不忍心让你无依无靠,这才会拖到了今日。但他和你终究没有情分,强扭的瓜不甜,非要再做夫妻下去,实在对你、对他自己都不公平,所以才会托了我娘的……”
季善这会儿倒是有些佩服孟姝兰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这么厚,完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真是个人才呢,不怪都说古人早熟,她十几岁时,不,她便是终自己一生,也肯定修炼不出这样厚的脸皮来啊!
季善笑着再次发问:“既然双方都早已心照不宣了,当初沈恒病危,沈家只差上天入地的想要为他娶亲冲喜,弄得全清溪镇人人都知道时,孟二小姐为什么没嫁到沈家去呢?你要是当初肯嫁,沈家上下还不定怎生高兴,怎生捧着你供着你呢,自然也就不会有我的事儿,也不会有今日你们母女两个只当靠着不要脸的说瞎话,就能逼走人家的原配,霸占人家的位子,坐享人家胜利的果实了!”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懒得再与孟姝兰兜圈子,懒得再听她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孟姝兰没想到季善说翻脸就翻脸,难以置信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什么,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
也再忍不住怒了,道:“你骂谁呢,你凭什么这样骂人?本来师兄跟我就是多年的情分,当初……当初我也不是没想过要给师兄冲喜,这不是一开始我爹娘舍不得吗?不止我爹娘,但凡真疼女儿的爹娘,又有谁舍得的?可我爹娘终究还是在我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松了口,眼看就要答应我,我也已经做好了哪怕进门就……守寡的准备,要打发人去沈家了,你却先出现了,沈家更是次日就迎了你进门,我们根本连阻止都来不及,又怎么怨得我们?”
“所以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充原配?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被你抢先了一步而已。你就是个小偷,抢了我的东西去,如今还要倒打一耙,说那是你的位子,可那真不是你的,而是我的,我如果不过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越说越是觉得委屈,眼泪也是再也忍不住往下掉,终于在说完后,忍不住哭着滑到了地上去。
本来那就是她的东西,当初她也的确生过要给师兄冲喜念头的,这不是不忍心爹娘伤心,才没有付诸于行动,以致被她季氏抢先了一步的吗?
可她的心却是真的,季氏凭什么这样骂她,老天爷又凭什么这样捉弄她啊,那么温文尔雅,那么高大隽秀,那么前程大好的师兄,本来就该是她的,如今风光无限的案首娘子,本来也该是她啊!
孟姝兰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想到了得知沈恒中了童生头名时,她心里到底有多懊恼与痛苦。
本来因为她亲事不顺,累得孟太太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病,她心里是很愧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嫌弃褚二少爷的,甚至都想过以后不管是什么亲事,她都点头答应,也好让娘可以少为她操些心,指不定病就好了。
可沈恒却偏中了头名童生,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心里简直比万只蚂蚁在啃咬自己的心还要痛苦。
等到之后沈恒到学堂来拜见孟夫子时,孟姝兰便没忍住,偷偷溜到前面去,想看一看如今的沈恒到底怎么样了,想着就算他如今春风得意,但其实整个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她见过之后,指不定反而失望之下,就彻底死了心呢?
却万万没想到,沈恒比之前更要清隽挺拔,更要自信从容了,整个人站在哪里,什么都不用做,已经似是在闪闪发光了一般,根本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砰砰疾跳的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
只是孟姝兰知道,孟太太那一关她不好过,孟夫子那一关她更不好过。
但好在她知道母亲有多疼她,心里又有多后悔愧疚,更重要的,还是沈恒竟然那般争气,继县试中了头名后,府试又中了案首,这下不用她说什么做什么,母亲便自会主动替她把她的东西给她拿回来了。
可惜季善竟如此的难缠,字字如刀,句句扎心,她们母女再连同一个杨婆子,竟然也不是她的对手,她还敢戏弄她,拿她当猴儿耍,真是太可恶了,她、她……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季善见孟姝兰哭得是真伤心,却也不会有半分触动,只是冷冷又道:“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抢先了一步而已,孟二小姐,这话你说着不亏心呢?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多年的情分’,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真对沈恒有情,当初根本就不会有我什么事儿。你也根本爱重的就不是沈恒这个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沈家穷,因为沈恒上不得考场,前途无望,你们母女便压根儿再没想过要结亲了。”
“说到底,你爱重的是他的案首,爱重的是他大好的前程,和将来他当了官后,你好跟着夫荣妻贵。却偏要扯着情分来当遮羞布,好像有了这层遮羞布,别人就看不穿你的厚颜无耻,看不穿你们母女的不要脸了一般,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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