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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想去品上一品?臣愿为陛下带路。”清冷的眼微眯,掀起的唇角缓缓落成直线:“风月场里的娼妓而已。”“贵在没有麻烦,只要花些银子,便能买个开心……”沈澜清勾起唇角,状若回味,“今日那小倌滋味着实不错……”“雪影,记着明日去置处宅子,将人赎出来罢。”“沈澜清……”捏着椅背的手瞬间叠起了青筋,岳煜含怒低斥,“你好大的胆子!”“嗯?”“你倒是嫖娼嫖上瘾了!”“啧!瞧臣这记性!陛下息怒……”沈澜清微怔,旋即又故作恍然,不疾不徐地道,“雪影,置处宅子预备着就好,人暂且不赎了。”“暂且?”岳煜冷声反问。“自然,过了这几日便能赎……”漫不经心的话语淹没在了唇齿之间,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帝王只能含怒含住那不断翕动的唇,吮吸,啃啮,撕咬。似泄愤,似惩罚,更似迫不及待地确认所有权。舌根被吮的生疼,唇上传来微微刺痛。血腥气于翻搅的唇舌间蔓延,沈澜清头微微后仰,甫一逃离,便又被紧随而至的唇舌缠住。玄色身影倾身,将白色身影紧紧抵在椅背上。指尖滑入发冠,掌心扣着后脑,迫得他再不能逃离半分。吻,愈发急切粗暴,直似欲将始终无动于衷的他拆吃入腹。君主素日里始终清冷漠然的眼因为他变得暗潮涌动,沈澜清眼底逐渐浮起笑意,缓缓动了下舌,触着侵入他口中的舌尖,奖赏般吮了下。趁着身上人松了警惕,兀然用力一推,瞬间挣脱了禁锢,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冠:“陛下,臣该去入洞房了。”岳煜后退了两步方稳住身形,闻言,勃然而怒:“洞房?”看着盛怒的帝王,沈澜清似笑非笑,反问:“不然陛下以为臣为何要缓上两日再赎那小倌儿出来?”“……”岳煜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火气,他倒是也看出来了,今晚,沈澜清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好过。“大岳律,官员宿娼者杖六十,酌情或降级或革职。”“陛下,臣并未宿娼,况且,只要给那小倌赎了身,臣再宿在他那充其量不过是养了处外宅,与宿娼无关……”沈澜清眉眼含笑,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太后赏的妾,臣不好让佳人独守空房,便不陪陛下研究律例了。”沈澜清敢端茶送客,下人们却不敢往外请神色冷凝的帝王。趴在房顶看热闹的沈听海见状,滚下房顶,跃入厅堂,笑嘻嘻地扬手:“大侠他徒弟请吧!别耽搁了我家澜弟洞房花烛么!”“……”君与臣沉默对视,一个面无表情,眼尾含怒,一个温润浅笑,喜上眉梢。须臾,帝王怒气顿消,缓缓掀起唇角:“既如此,沈卿便好生享受这良辰美景,莫辜负了太后一番心意。”玄色身影转身,融入了夜色。沈澜清敛笑,扫了眼太师椅上入木半寸的指痕,抬脚出了正房,入了东厢。婀娜佳人,静坐在床边。眉如柳叶,眼若杏核,琼鼻挺翘,点朱小口带着温柔的笑意。于太后宫中,守着礼数,沈澜清并未看这莲心的面相,只记得一双白嫩滑腻的手。此时细看,倒真是一个美人。而且,正是后宫里的主子们最喜欢的那款,使唤着顺心,往龙床上送着也顺手。抬手,用指背蹭了蹭丰腴的脸。沈澜清自砚香手中接过药碗,递到莲心眼前:“喝了吧。”浓郁的红花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药汤子,在宫中,不知见过多少。抬眼,看着那清隽少年温润的笑,三伏酷暑,莲心却直接从心底凉进了骨子里:“太后令奴婢过来侍奉沈大人,便是想让奴婢早日为沈家开枝散叶。”“呵!”沈澜清将药碗递回砚香手里,食指指节挑着圆润的下颌微微上抬,看着佳人的眼似笑非笑,“难为你在宫里这么些年,竟是个拎不清的。”“今日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且记住了……”“入沈府大门前,你听谁的与我无关,入了沈府大门,你便是沈家的人,心里只能想着沈家,若敢吃里扒外……”若敢吃里扒外如何,沈澜清未说,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却比任何言语威胁都更让莲心胆寒:“奴……妾身记下了。”“很好。”沈澜清满意地收手,示意砚香将药碗递给莲心,“那便喝了吧,沈家开枝散叶用不着你操心。”苦意漫了满嘴,豆大的泪珠落入碗里,于褐色的药汁上砸出朵朵浅浅的水花。沈澜清垂眼,平静地看着莲心将绝子汤喝完,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指腹抹去残留的泪痕,沈澜清轻笑:“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你总归是太后赏的,只要你安分,沈府自然会好生供着你这个二房,短不了你一世的富贵……”“还是说,被太后赏给我,你觉得委屈了?”“能服侍……大少爷,是妾身的福分……”莲心收了泪,起身,低眉顺眼地问,“妾身服侍您宽衣?”沈澜清未置可否,只是缓缓张开了手臂。砚香收了药碗,退出了东厢,无声地掩紧了房门。这一夜,他不得不做给太后看。被人肆意安排拿捏的感觉,沈澜清厌恶到了极致。暖玉在怀,春宵帐暖,沈澜清心底却生不出半分柔情眷恋。璧人一对,终是同床却不同梦。静宁殿,烛火通明,帝王与太后相对而坐。柔美的宫女捧着汤盅步入大殿,步伐婀娜。太后周氏示意宫女莲香将汤盅捧给岳煜:“莲香刚熬的绿豆汤,味道不错,皇帝也尝尝。”汤盅捧过头顶,莲香垂首跪在岳煜脚边,低眉顺眼的姿态颇有几分沈澜清的神态。无声地挑起眉,岳煜也不接汤盅,只是命令道:“抬起头来。”佳人缓缓抬首,清秀的眉眼竟是与沈澜清有六分相似,岳煜缓缓掀起了右边唇角,眸子愈发清冷:“有些眼生。”“莲心被沈澜清讨走了……”太后周氏扬手拍拍肩头张嬷嬷的手,含笑道,“哀家心里总觉得空牢牢的,还是你舅舅贴心,送了个莲香过来,还别说,这丫头天生一副巧手,一点儿也不比莲心差。”“母后喜欢就好……”岳煜接过汤盅,再未看莲香一眼,慢条斯理地揭开盖子,只是嗅了嗅便随手放在了案上,“说起莲心来,母后怎就舍得把她赏给沈澜清了?”“沈家与岳家是什么关系?哀家与他母亲又是手帕交,他看中了个宫女,开口朝哀家讨,哀家怎好不给?”目光扫过莲香落在汤盅上,太后周氏微微蹙眉,“皇帝怎么不喝?”“母后忘了,朕不喜甜。”“喝些清清心没坏处。”“朕心思通明,哪用得着喝这劳什子的,倒是母后……”岳煜轻笑,言语中带了一丝无奈,“沈澜清年轻不晓得轻重,但母后一直以来虑事最为周全不过,哪知竟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太后周氏闻言抬眼,静静地看着岳煜,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终于露出了些许不悦。岳煜掀着唇角,回视太后,清冷地眼中未染半分笑意:“母后光想着您与沈家夫人是手帕交,却是忘了耿家……”“耿家长孙女是朕指给沈澜清的,如今他二人尚未成婚,母后便大张旗鼓地赏了个贴身宫女给沈澜清做二房,宠了沈澜清,却重重地打了耿家的脸。”“耿家小姐那可是耿大学士的心尖子,耿彦白又给朕做了多年伴读,母后这般作为令朕着实为难的很。”“耿家向来忠君,皇帝无需烦恼。”“便是忠君,也免不了心生芥蒂……”岳煜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太后周氏,“虽说外臣娶妻纳妾算不得朝中政事,却也跟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母后不知前朝局势,今后还是莫要再给外臣指婚赐妾了吧。”“这些事合该由朕来操心,母后只需清清静静地品茗赏花享些清福,否则岂不是要御史谏言朕侍母不孝?”太后骤然抬眼,死死地盯着岳煜,眸中平静无存,只余涌动的怒气。“时候不早了,母后早些安置,朕还有些折子未处理……”岳煜状若未见,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朝殿外走去。行至殿门,岳煜像是兀然想起了什么般顿住脚步,转身,清清冷冷地道:“险些忘了,母后宫里有个内侍仗着年老竟敢妄自议君,以免那奴才不识趣儿说些有的没的惹母后闹心,朕已经替母后将他杖毙了。”玄色身影融入夜色,青花瓷的汤中碎了一地。太后周氏靠在贵妃椅里,缓声自语:“朕……他竟改口跟哀家自称朕了……”“云王造反,靖王起兵,小半壁的江山落入他人手中,都未见他失半分从容动半分怒……”“如今为了那沈澜清,却是喜怒形于色,已然不惜跟哀家翻脸了……”“哀家的好儿子啊,可见是岳家的子孙,先皇的种!”剑卫将太后的自语如实禀给了帝王,岳煜听罢,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良久。“平逆,朕成竹在胸,而沈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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