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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似地下令全营:“众将士玩一天很累了,开始睡觉吧。”林不怀和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官接令,私下里却不敢怠慢,已是早早做了随时进攻的准备。谁知,这皇帝说睡还真的返回榻上再次睡去,只在睡前要求除前方一里的哨营外,军中不准再有灯火,一副怕火光搅了自己睡眠的样子。到了二更,前哨营轮换班岗之际,被雨浇成灰白色的夜色中走出个落汤鸡般的人,梦游似地走进一顶空哨营,倒身烧得通红的笼火旁,身后紧跟着两个戎装女子和一匹周身墨黑唯额间少黄的高头大马。“凌绝袖,你睡一天了。”“可是朕还困……”顾锦文碍着凌绝襟的面子不好意思踢人,只好站在皇帝身前强压着火气提醒:“到时候整兵了。”进攻之前饮酒作乐乃兵家大忌,早晨她已经劝过一回,无奈凌绝袖是头倔驴,假作沉睡不理,只当她说的是耳旁风。要光这样也就算了,攻时将近,有谁还会那么没脑子命令全员熄灯休息的?你到底是还打不打算……“谁说朕要进攻的?朕要睡觉,睡觉,听见没,睡觉……”那声音居然越嘟囔越低,临了还拖了长长的哨声,俨然已入得梦去。“你!”跺脚。这出戏凌绝襟是看惯了的,心里不烦,反倒想起若翎绮沂也在,必定会更热闹的画面来。掀开掩着帐窗的油毡布,方寸之外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营房的星点灯火在雨中指路。“真黑,要是连这些灯火都没有,咱们可是连自己的前哨营都找不到了。”凌绝襟低叹。此时顾锦文已经没了与凌绝袖纠缠的脾气,正坐在长板凳上擦刀,听凌绝襟这么说,她两眼突然瞪大起来,半晌呆滞,突然哦了一声,细长马刀出手,直指凌绝袖鼻尖,只闻“锵”地巨响,马刀与长矛相撞激起的火花倒是刚好落在凌绝袖脸上。“你们打架吵着朕了。”凌绝袖抱住头,蜷起身子,也不管脸上衣衫上到底沾了多少尘灰,就这样卧在光秃秃的沙土地上,装作没看见凌绝襟为她挡下的偷袭。“睡什么睡!我说你怎么又赐酒又赏眠的呢,原来端了这么个贼心!你说!你到底把哨营的人都弄到哪里去了?”气急败坏的顾锦文现下里只关心哨营兵士的生死,毕竟用来当诱饵的是他们。凌绝袖闭着眼梦呓般回答:“哨营的人当然得去放哨,难道还在这里等死么?”不过真要打起来,搁先头挨揍的肯定不是哨营,“放心吧,怜策郡主,朕留这列营火是给他们指路的,他们不会笨得冲营火来,就那么点儿彪骑兵,难道他们还自认能包抄朕的大营?”肯定是先毁粮草火药嘛。几乎在所有情况下,除了一些护粮兵断尾,粮草火药会存放于整个营区后方,仲景军营亦不例外,一旦敌方萌生乱军的计谋,则必不会轻率而为,两到三路骑兵是少不了的,所为便是及早找到供给储备之处。但仲景军目前还处于仲景国境以内,即使粮草被断,也会很快补充上来,这点常识,敌军也有,就算真笨,也不至于在雨天把目标放在粮草上,所以那些让他们忌惮万分的火药应该才是重点。雨夜可攻的道理凌绝袖自然懂得,但趁黑进攻的要诀是快,光有骁勇骑兵,火药与步兵要不就是派不上用场,要不就是行进缓慢,与其教骑兵去送死,落个损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下场,还不如让敌人再尝尝“来了就一个也别想回去”的味道。她如今深夜晃到这前哨营来,为的就是斩断敌军的后路。顾锦文听她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居然也清晰地理出了思路,撂下声“跟你这种人打仗真是憋屈”,转身就要回大营传令警戒。“不用告诉的。”凌绝袖终于从地上盘腿坐起来,玄黑的院首常服被笼火烘得半干后皱皱巴巴地搭在她身上。顾锦文刚想问些什么,却被凌绝襟打断:“界凌军一日睡三个时辰,醒来便是两个时辰的操练,你不也是知道的么?此时他们必定都醒了,难保有些人已经精力无处发泄开始绕帐跑了……”凌绝襟正要说下去,见凌绝袖嘴角挂起了笑意,便侧耳朝帐外听去。“怜策郡主,跟朕打仗就是那么憋屈的,总是几百几千地死,打赢了立不了大功,打输了又小命不保,”凌绝袖一手指向帐外,满脸欠扁的得意样,直叫顾锦文恨不能扑上前去揍她个满脸桃花开好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所以他们打不了几天就会烦了,他们一烦……”她挑眉,挡去顾锦文丢过来的茶碗,昂头大笑起来。自尊心受挫的人总是易怒,顾锦文也不例外——打惯了阵地战的人最瞧不起她这种光会小偷小摸的小聪明,但又不能真心反对她的做法,毕竟在蛇打三寸的前提下,她的方法还算行得通,用力哼一声,顾锦文也把手指向帐外:“来了。”奔雷滚滚,蹄声近,但不是从前方阵地而来。不出凌绝袖所料,前来偷袭的骑兵果真远远地绕过了灯火阑珊的前哨营之所在直向后方而去。“倒霉的孩子们,狼入虎口了吧?”虎摇头摆尾地操起枪,踱出帐去,骑上高头大马,也不急着扑上前,只是悠闲地抱着枪杆子,侧着头,享受般听着后方传来的动静,任雨水又将自己浇得通透。凌绝襟见状,不明所以,匆匆跨出帐门,刚想要阻止她这种无谓的举动,又被顾锦文拉住,一个猛力搂入怀中。两人纤长的剪影投在灰黄帐布上,暧昧非常。顾锦文将头搁在凌绝襟肩窝里,猛抽了口冰凉的空气,弹灭帐中烛火。“让她哭哭吧,她有她的难。”相挣尸体翻检完毕,雨也停了。林不怀递上一叠挤满文字的纸张,还没过凌绝袖的手便被顾锦文抢了过去。有人办事总是好的,无论如何也强于事必躬亲,凌绝袖从来都是这么想,也从来都是这么做,所以她又低下头去看她的羊皮地图,任顾锦文倒腾去了。好一会儿,顾锦文抽出原本垫在最后的两页纸张,按到凌绝袖的书案上,奇怪道:“怎么没一个汐海的人,全是伪装成汐海军的反军之士。”虽然汐海统驭十二国反军对抗仲景的事早不新鲜,但这种大规模的偷袭行动怎能全然交给一盘散沙般的反军?凌绝袖瞥了一眼,随即抬起笔,潦草签一张军令,丢给林不怀。“拔营,横一线攻进。”林不怀小声念完军令,疑惑地望向凌绝袖——这不是她的一贯作风,且如此毫无章法的进攻只会使己方损失惨重,虽说向前二十里才有相应的防御工事,但横一线攻进就意味着解散原有梯队阵型,让骑兵处于锲形之顶,炮兵处于锲形之末,如此一来,火炮弓弩等先攻兵器根本派不上用场,敌方可以轻易射杀防御不良的轻驹,也可以在安全范围内炮轰密集的步兵……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一着烂棋。“皇上,虽说横一线攻进最具备速度优势,但敌军不是山贼响马,我军如此冒进必定损失惨重。”“你还不明白吗?”凌绝袖站起,皱眉盯着林不怀,一字一顿道。瞧她这阵势,林不怀和顾锦文都不再做声,摆了静待下文的姿态各自立于原地。谁知,她并不打算继续,只伸手取了架子上的外袍和枪袋便匆匆出得帐去。这人怎么搞的,又开始进入翻脸比翻书快的非人境界了么?如此变态,如何了得。帐中两人对视一眼,互明心声地撇着嘴,边苦笑摇头,边朝她离去的方向移动脚步。三个时辰后,凌绝袖策马,踏着满地尸骨,立于已经重列成形的仲景大军前。就在仲景军士摇动军旗,交碰兵器,欢呼着胜利时,她扯住了洒满阳光的缰绳,下马拾起一扇明显不属于汐海军也不属于仲景军所有的藤盾。顾锦文依旧骑她那匹像极了奶牛的“斑马”,越过禁卫骑,来到凌绝袖身边。“你怎么那么肯定汐海军会抛下十二国反军回撤工事内?”反军没有各国国库的公开支持,装备简陋,队形涣散。轻弩薄枪,根本不是仲军的对手,后方作为主要战力的汐海军居然临战脱身,逃也似地急奔汐海境内最近的工事地点,炸了上游堤坝,盛了宽阔的护城河面,挟一副全员坚守之态,坐待仲军。“因为他们各自为政。”捂住双眼,凌绝袖累极般蹲在“斑马”蹄前,一动不动。“怜策郡主,朕问你,就此能不能判定汐海意欲何为?”从得知前来偷袭的贼军中没有汐海兵那刻开始,她心中长久压着的不祥感徒然又重了几分,但十二国反军的作为难以反映汐海的谋划,她下不得论断,抢出一点时间,却离结束甚远。翎绮沂的命握在她手中,她没有时间像往常那样从容地消磨敌军耐性。怎么办,怎么办。“工事内重兵囤积,想入敌探查基本不可能;此战速结,军士消耗甚大,立刻兴兵攻城试其用意也不现实;佯攻的话……”顾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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