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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看到练无伤被刺伤的神情时,心痛内疚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报复的快感,仿佛去伤害练无伤,就能为自己狂奔不止的心换取一些平衡。
“我长得象他吗?你收留我是这个原因吧?呵呵,‘勾引不了老子,就去勾引他儿子,聊慰相思’,说的真是形象。你在看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俯下身子,贴近床上的人,无视于他的推避,凌烈眯起眼睛,危险的开了口:“你真贱!”
练无伤全身一震,脸色惨变,忽然抬起手来,恨恨地打了凌烈一记耳光:“你不是小孩子,能不能冷静些?坐下来听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凌烈抚着被打痛的脸颊,笑了,“说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是那些人在诬陷你?说我娘不是因你而死,是被风刮下山崖的?冷静,我现在很冷静,从来都没这样冷静,也从来都没这样看清楚你!”
拿起床头横放的玉箫,轻哧:“我真傻,以前看到上面刻一个‘咎’,居然都不知那是我爹的。我摔断了它,看你那么伤心,心里就一直惦着。后来跟你上山采药,被日晒雨淋,受了这一辈子从没受过的苦,因为我想买一支一模一样的哄你高兴。你呢,一定在偷偷笑我傻吧?”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心里却想着别人。你为我吹箫的时候,表情是那么温柔,你那时又在想什么?你曾经想过我吗?只有我傻瓜一样的自作多情!
罢了,罢了,这东西留有何用?双手用力一折,一声脆响,玉箫断为两截,甩手扔在床边。
练无伤吃了一惊:“凌烈,你做什么?”挣扎着起身,将断箫捡起,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根本不在乎的不是吗?”既然你不在乎我,何必做出这种姿态?让我死心不是更好?
他神情是那么楚楚可怜,苍白的嘴唇是那么诱人,凌烈突然扑上去,狠狠的攫住了那两片唇。
无伤,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知道吗?
练无伤已经惊得呆了。凌烈,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在做什么?真的这样恨他?竟用这种手段来侮辱他?他以为,就算从没让凌烈叫自己一声师父,他们至少也有师徒的情分。凌烈,他怎能如此?
心霎时凉透,人,有些事情不能做错,不然一辈子别想翻身,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连苦心养大的孩子况且唾弃自己,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练无伤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凌烈,回身抽出床头暗藏的匕首,手一甩,流光划过,匕首直挺挺插在床边。
凌烈脸色一变,退开一步。“你想做什么?”
一连串过猛的动作让练无伤胸口一阵窒息,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他慢慢的直起身,森然道:“既然你这样恨我,就杀了我吧。”
凌烈拔起匕首,见那刃处泛着寒光,两面光华如镜,映出自己的脸——那脸上一片迷茫,心也一阵迷茫。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难道我真的要杀了他?杀了无伤?向练无伤脸上看去,见他双目紧闭,神色中是惨烈的决然。
匕首慢慢向前送出,手不自禁的颤抖。
有个声音在低声说: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母仇可以得报,你也可以解脱了。
杀了他,就再不会烦恼恐惧。
杀了他,就再不会痛苦挣扎。
杀了他!
可这世上若没了他,花开的再美有什么用?夜风再温柔有什么用?
若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匕首慢慢向前送出,触及对方脖颈的一刹那,忽然方向偏斜,“当”的一声钉在窗棱上。凌烈大叫一声,转身冲向门外。身子不小心撞在门框上,踉跄着退了几步,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开。
凌烈……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练无伤知道,这一次凌烈再不会回来了。心里霎时空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依托。手臂和腰脊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慢慢滑倒。
好累,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愿想,合上眼,竟这样睡着了。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出现许多情景:刚到师门的时候;大家一起练功的时候;和大师兄一起巡夜的时候;孤苦伶仃来到这山上的时候;西门无双死的时候;凌烈送玉箫的时候……还有,他摔断玉箫的时候……
许多许多场景在头脑中交替变幻,没有完整的情节,片断式的,却那样真实,仿佛触手可及。时而欢乐,时而凄苦,时而温馨,时而惊悚。身子也是冷一阵热一阵,颤栗着,挣扎着,却怎么也逃离不了这无边无尽的梦魇。
再一次醒来,是被几声鸟语唤起。不知何时,天光已然放晴,蔚蓝万顷。身上微感湿黏,大概是出了一夜的汗,烧倒是退了。身体也觉清减了些,恢复些许力气。
默默运功调息,真气运行到胸口时,微微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四肢顿时瘫软。暗暗摇头,看来这伤势没有十天半月难以痊愈。倘若凌烈还在,倒可助自己疗伤,现在……罢了,人都走了,想有何用?
功力失散,耳目依然灵敏,远远的忽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凌烈回来了!
心头先是一喜,随即悚然一惊。那明明是两人的脚步声,鬼鬼祟祟,凌烈绝不会如此。若不是凌烈,那……就是敌人了。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看这门开着,好像没人,不会是逃了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是昨天跟随神犀子上山的小道士清虚的声音!
“他们若是逃了,师父师叔们又到哪里去了?咱们一路上山来,也没见到他们。”却是另一名小道士凌虚。
清虚道:“这样吧,我进去瞧瞧到底有没有人,你就到四周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糟糕,他们要进来了!练无伤挣扎着起身,可是急得满头大汗,身体还是瘫软着动弹不得。他知道,清虚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这小道士武功虽然低微,以自己现在的情形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他们的师长皆为自己所杀,一旦落入对方手中,势必饱受折辱。
怎么办?一瞥眼,见那支匕首兀自插在窗棱上。也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银牙紧咬,合身一扑,运力拔下匕首,藏在身前。用力过大,口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与此同时,清虚也迈步进了来!
他显然没料到还有人在里面,愣了一愣,意识到那是练无伤,连师父都要忌惮几分的人,顿时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清、清虚,不好了,师父和几位师叔都、都被杀了!”凌虚神色仓皇的跑进来,见清虚呆呆的站着,他不明所以,心急的叫道,“你还不跟我来!还愣在那里看什么?”
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顺着清虚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
“糟糕!”清虚大叫一声,掉头就跑,那凌虚脑筋慢些,见到同伴落跑,也在后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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