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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中心里想的是,即使朝廷里出了什么大事,烧了火,那火也断不会烧到子琦公子这里来的。子琦公子那可是皇帝的心头肉,要是能够烧到这里来,那还了得。不过,没几天,魏颐就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当时,已经有了预兆。连后宫里都知道了,皇上把太子殿下叫到石渠殿里去,当时无人知道内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只知之后皇帝就叫了侍卫进去,把太子殿下给抓了起来,然后软禁在石渠殿后面的一间卧房里了,四周都是侍卫把手。不仅如此,太子的亲近臣属,好几个都被治了罪,还有人下狱。而朝堂上却不知皇帝是为何要向太子发难,全都被皇帝这一招打得很是莫名,完全不知原因。不过,很多心中透亮的老臣却明白,恐怕是太子殿下年岁还这么小,就太过锋芒毕露,特别是前段时间,因为魏家之事而让很多臣子下马,趁此机会,太子提拔了不少亲信上去。现在,皇帝还未到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太子殿下就如此出风头,即使他是太子,也会遭皇帝的忌讳的,即使皇帝再宠爱这个儿子,也不会把他宠得夺自己的权还容忍着,所以,这皇帝压一压太子,削他的权,是一定的,只是看时间早晚而已。这些明白的老臣,只是诧异皇帝居然出手这么快,而丝毫不觉得这事出来有什么可奇怪的。太子被软禁起来,朝堂上自然非常多为太子说话求情的,但这只让皇帝非常恼怒,最后一律不以理会,而那些一味为太子出头的大臣,下狱的下狱,回家禁足的回家禁足,总之,就是没有要放太子的意思。而容琛软禁太子的理由,十分简单,就是说他对朕不恭,还携刀见驾。这话说轻巧非常轻巧,儿子和父亲闹点小别扭,吵嘴两句,也是不恭;但是,不尊重皇权,那也是不恭。两者之间却有本质区别了,但这本质区别只是皇帝说了算。而那携刀见驾,也实在不值一提,皇帝喜欢收集刀剑,还有不少人得过他刀剑的赏赐的,其中以太子殿下得到的最多,所以这带刀去见皇帝,在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根本不算事情,没想到现在却因为这个定罪了,当然,携刀见驾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对皇帝不恭了,或者,想刺杀也不一定,这罪过于是就大了。太子这里被软禁,魏颐便也忧心忡忡起来了,不知道容琛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从太子那里拿毒药的事情,或者太子会把自己给说出来。他倒不怕皇帝治他罪,只怕他因此事伤心,还有和自己产生隔阂。审问与心意这日下午,魏颐正在看书,皇帝身边的红人李昌中就从外面进了书房,但是没敢太打搅魏颐,只站在门口,对魏颐躬身道,&ldo;公子,皇上让奴才您去一个地方。&rdo;魏颐把目光从书上转到李昌中身上,道,&ldo;去什么地方?我正看书,能等我将这里看完么?&rdo;李昌中想到自己要带魏颐去的地方,只觉得说不得魏颐该会失宠了,不过,他也不敢肯定皇帝就会因为此事将魏颐处置掉,所以即使魏颐答的这话怎么听怎么犯忌讳,毕竟皇上让请,谁会说让皇帝等着,自己把书看完才去的,但李昌中还是让自己像以前一样妥帖地伺候魏颐。李昌中抬头看了魏颐一眼,心道,也许这子琦公子也只得现在能够如此了,还对他怜惜一次吧。于是躬身和悦地回道,&ldo;是皇上有请,奴才不敢耽搁,还请公子先放下手中书,回来后再看也不迟。&rdo;魏颐听是皇帝等着,就放下书,从书桌后出来,弹了弹微皱的衣袖,对李昌中道,&ldo;那走吧。&rdo;一路是往庆年宫东北角去的,那里有几座高楼,登上高楼,可以看花园里的美景,还能够看到后面的大堰湖之一角。李昌中在魏颐侧前方带路,还有几个宫女小太监和侍卫跟在魏颐身后。此时已是春末夏初,繁花开尽,绿叶葱茏,树木苍翠。魏颐已经穿着夏衫,一袭白衣,身姿秀颀,面目清丽秀美,实在好看,李昌中一路上多注意了魏颐很多眼,心想子琦公子平素看起来是多么清高又冷清的人物,皇上又待他那般好,他怎么就去和太子扯到一起了呢。因为是带魏颐去暂时拘禁太子的地方,加之根据一些事情的推测,李昌中自以为现在带魏颐过去,是子琦公子和太子殿下有牵扯,被皇帝发现了。魏颐其实已经发现了这日李昌中的不对劲,心中也隐隐想到可能是什么事情,但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一丝痕迹,面目柔和,神情淡然。整个皇宫便极大,这庆年宫也是极大的,这东北角,以前魏颐也到过一两次,还上过这里的三层小楼眺望远处的大堰湖。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侍卫把手,李昌中带着魏颐走到一座楼前,御前侍卫李步已经迎了上来,拦住了其他人,只让魏颐一人进去,还对魏颐行了一礼,道,&ldo;公子,皇上请你上去。&rdo;魏颐对他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他一眼,自从李步升了职,魏颐就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此时见到,觉得李步还是以前的那个李步。相对于皇宫其他巨大的建筑来说,这座三层的木楼的确只能算一座小楼,但其实里面空间很大,大门匾额上面写着&ldo;清心阁&rdo;。看着这里守备森严,魏颐就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进了大门,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了,只得李步陪着他进来。李步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魏颐只得跟着他上了二楼。上了二楼,魏颐没等李步的催促,自己就继续往里走,进了里面一间房间,这里分明是个小书房,有两个书架,然后一张大书案,还有,一把椅子,再无他物。那把椅子上,不用说也知只会坐着皇帝。魏颐站在门口,看着房中情景,好半天才走到容琛面前去,对他下跪,却直着背脊,眼睛看着他的眼,道,&ldo;皇上。&rdo;另一边,是跪着的太子殿下。李步守在了外面,其他的侍卫,也都是在外面。房间里再无其他人。魏颐瞥了太子容汶熙一眼,经过这么多天的监禁,这个以前尊贵无匹,锋芒毕露,傲气风光的太子殿下,此时却憔悴不堪,距离以前那个贵气雍容的少年相差甚远,不过,虽然憔悴,且跪在这里,但并没有让他失了仪态和矜贵。容琛面色深沉,看到魏颐对他下跪,也没有叫他起来,甚至过了一阵才开口说话,道,&ldo;子琦,那雪颜之毒,是你自己服下的,是么?&rdo;魏颐早已知道,事情也许会在某一天被皇帝查出来,此时听他询问,自然没有必要再隐瞒,答道,&ldo;是,是我自己服下的。&rdo;容琛又停了好一阵,才又问道,&ldo;那药你从何得来?&rdo;魏颐听到容琛声音有异,和平素是有差别的,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本来已经垂下头的魏颐抬起头来看他,看到容琛深沉的脸上深黑幽邃的眼里含着一层浓重的悲伤之色,那种过分压抑的悲伤让魏颐心惊。魏颐张了张嘴,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一时无法发声。容琛看着他的眼里,原来并不是愤怒,只是悲伤,只是悲伤而已。容琛一定责怪他了,他对他那么好,但他却宁愿去死。他对他说那么多话,不断劝慰他,想打动他,让他明白,他爱他,很爱,宁愿用自己的血去缓解他的毒症,在他中毒要死去的那段日子里,每日每夜地守在他的身边,想用他温暖的身体让他也暖起来。那时候,魏颐是感动的,感动于容琛对他的感情,他病中也想过,他若是不死,之后一定再不怨容琛,只爱他,愿意和他相守。但是,他虽然感动,却并没有想到,自己那样的求死行为,对容琛来说造成了多么深的伤害。那时候,他死去,且能拉着仇人一起死,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他却没想过对容琛来说是什么,总是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痛苦多了。魏颐嗫嚅着,好半天才哽咽着答道,&ldo;是我求太子殿下给我找的,是我求的他,若是皇上怪罪,还请惩治我,对他开恩吧。&rdo;太子跪在那里,因为魏颐的回答,而对他侧目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容琛笑了笑,很苦涩的笑。他也许是想掩饰自己太过伤心的心情,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面无表情了好一阵才说道,&ldo;你倒是很会感别人的恩。让朕惩治你,放了容汶熙?朕如何惩治你?你只是服毒自尽而已,你要的是你自己的命,你何罪之有?朕能如何惩治你?&rdo;容琛的声音平静,但魏颐却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悲伤,他抬头望着容琛,心中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容琛带给他的伤痛,他现在才明白,看着自己深爱之人伤心,自己到底会有多难过,他曾经让容琛到底有多难过。他原以为容琛是皇帝,必定能够非常坚韧,是不容易受伤的,但他现在知道了,他的确不易受伤,但每次受伤却是因为他,他能够把他的心伤得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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