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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船还有三寸钉,秦朝从商鞅变法起,一步步积累起来的强大国力,即使不肖子孙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一口气都折腾光。反观起义军这边,零零散散,没有强有力的组织,陈胜虽然首倡起义,大家在名义上也以他为主,可实际上,他根本弹压不住任何人。刘远到了颍川郡,马上就把颍川郡当成私产,其他的像吴广,武臣,韩广等人,更是数不胜数,刘远不是邯知道的话,准得乐死。刘远不置可否:“你让我弃城逃走?”奚主簿一滞,辩解道:“此非逃也,实乃应变,如此方可保全实力,颍川以南,秦军兵力薄弱,郡守大可夺取一地,重新经营,待时机一到,未必不能夺回颍川。”刘远问:“那你们与我一起走么?”他当然不愿意,要是愿意,也不可能出这个主意了,奚主簿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强笑道:“……臣愿为郡守守好此地。”这年头想要脚踩两只船投机的人不少,奚主簿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他打的主意很好:只要刘远一走,秦军来了,他们就可以以被胁迫的朝廷官吏的名义请求朝廷宽宥,现在秦军为了各地的起义者正焦头烂额,肯定也不可能严厉处置他们这些“逼不得已的从犯”,到时候他们依然可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顶头上司重新换人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察觉他的意图,刘远竟然点点头:“此计倒是不错,还有人与奚主簿一般想的么?”看到刘远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后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表示赞同奚主簿的想法,并且愿意和奚主簿一样,欢送刘远南下,留守阳翟。刘桢发现,在这些人七嘴八舌发表言论的时候,作为刘远铁杆的宋谐,安正,吴虞,全都只是在一边看着,没有作声。刘楠倒是跃跃欲试,想要驳斥他们的言论,被旁边眼明手快的刘桢发现了,直接伸手在他腰间狠狠得拧了一把,暴力镇压,刘楠疼得龇牙咧嘴,若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失态,他就要疼得嗷嗷出声了。他气得瞪向刘桢,后者给了他一个“不准掺和”的严厉眼神,让他悻悻地安静下来,心想等会再跟你算账。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却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万万不可南撤!!”声音的穿透力实在太强了,以至于一时间议论声戛然而止,人人都侧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年约三十上下,颌下微须的男子高声道,以当时的审美来看,此人的长相有点寒碜,下巴相对正常人而言显得太长了,颧骨又太高,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好一张马脸!“说话者何人?”刘远冷冷问道。“阳翟县令吏,孟行!”对方正襟危坐,脖子微微仰起。“小小令吏,也敢放肆!”奚主簿首先发难。“我官职再小,也比小人好!”孟行夷然不惧,针锋相对,“是谁背叛前秦,如今一听说秦军将至,又想厚颜无耻当回秦朝官员了?难不成你真以为秦廷会要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奚主簿气得脸都红了:“我这是权宜之计,以如今颍川郡之兵力,如何能与秦军抗衡?!”孟行冷笑一声,仰起脖子:“秦军数量与颍川兵力相当,前者千里奔波,兵疲将惫,而我等粮草充足,准备充分,如何又没有一战之力了?尔等力主郡守南迁,无非是希望保全自身富贵罢了!”被对方一语戳破心思,奚主簿气得要命,那些赞同他的人也纷纷出言讨伐孟行,说他心怀叵测,故意怂恿刘远出战,为的是消耗刘远的所有兵力,霎时间,孟行被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人。“依你之言,眼下该如何是好?”刘远一出声,大家就都安静下来了。孟行毫不犹豫答道:“屯兵固城,以逸待劳,全力一战!”“说得好!”刘远一拍案头,大喝:“守卫何在!将奚匀,褚勇,杨煟,华嶷等人给我拿下!”他一声令下,等候在外面的郡守府守卫立时一拥而上,将那几人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左右抓住他们的手臂,拖了出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那些原先还跟着煽风点火的人立时噤声,哪里还敢再跳出来说话。只听得刘远道:“大战将至,望诸位上下一心,共同应敌,若有临战退缩者,散布谣言者,一如这几人!”“我等自当全力以赴!”首先反应过来的竟然不是安正和宋谐等人,而是刚刚对奚主簿他们发难的孟行。刘桢不免又看了他好几眼,此人不是老爹的亲信,却能在正确的时间作出正确的选择,假设这次能够击退秦军,而老爹又不脑残的话,此人绝对是要受到重用的了。在孟行之后,随即,正堂之内众人轰然响应。“谨遵郡守令,我等自当全力以赴!”“谨遵郡守令,我等自当全力以赴!”解决了内部分裂分子,刘远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像孟行所说的屯兵固城了,刘桢没有参与这些具体的事务,她对此一窍不通,肯定不可能比熟谙政务的宋谐安正等人做得更好,就没有不懂装懂地跑去添乱,而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一边让人出去打听消息,以免自己对阳翟城内的局势一无所知,一面又暂时帮忙张氏管理府中上下的事务。与其说帮忙,还不如说是学习,自打有了姜主事之后,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张氏亲自料理了,她只需要在一些重大的决策上面过目把关,当然,更多时候还是姜主事在影响张氏作出决定,不过此人足够忠心,所以至今没有出什么差错。自从听说要打仗之后,刘楠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整天跑得不见人影,据说他没少向刘远请求亲上城头抗击秦军,不过都被刘远镇压回来,他又不死心地跑去缠宋谐和安正,但这种节骨眼上,基本没什么人有空搭理他。“近日外头可有什么消息?”自家闺房内就不必诸多讲究了,刘桢盘腿坐在榻上,任桂香帮她梳着头发。不过她问话的对象不是桂香,而是阿津,她的另一名婢子。“有是有,但听着让人气愤。”阿津道。“譬如?”“譬如外头的人都在说,郡守此战胜算不大,很可能,很可能……”“嗯?”刘桢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催促。“说是很可能重复周文的下场……”阿津嗫嚅说完,这等不吉利的话,要不是刘桢坚持想问,她是绝不会说的。刘桢没有生气,只是问:“说这种话的都是什么人?”阿津道:“大街小巷都在说,很少人觉得颍川能守住,那些滞留在阳翟的商人们因为没法离开,正在酒肆里抱怨不满呢!”桂香闻言,愤愤道:“若不是郡守降低商税,不禁通商,那些商贾如何能在颍川获利巨丰,现在得了好处,不念郡守仁慈,转眼就忘恩负义起来了!”刘桢不以为意:“趋利避害,本是人之本性,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桂香道:“但是寻常百姓不知内情的,定会受其蛊惑……”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桢击掌发出的脆响吓了一跳。“谢谢你,桂香,你可提醒我了!”刘桢跳下床榻,穿上鞋,并作几步跑出门,转眼就不见人影了。“诶诶,小娘子,发辫还没梳好!”桂香着急地喊起来。刘桢现在的形象有点滑稽,一边梳着总角,另一边的头发还散乱着,急急忙忙地穿过庭院,跑进正堂。正堂里只有宋谐一个人,前任郡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哑然失笑,轻声斥道:“衣冠不整,人前失仪,身为郡守之女,成何体统?”宋谐现在不仅是刘远的老师,还是刘楠的未来岳父,身为刘桢的长辈,理所当然有权教训她。刘桢吐吐舌头,笑嘻嘻:“先生勿怪,我有急事找阿父!”宋谐道:“郡守方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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