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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一个没剩,全杀了,包括函阳王司马爻。”
“怎……怎么可能?!”陈远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不相信地看着时琴。
“是真的,公孙将军亲眼看见的。杀完之后,吴都尉又砍伤了自己,然后让人写了战报说我们路上遇到流民反军阻拦,赶到时西越军队已经破城,我们拼死抵抗,打跑了氐军,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出函阳王。吴都尉还另附了一封信,说自己虽身受重伤,但终究是没能完成使命,请求皇上治他的罪。公孙将军和宁将军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派我来向大哥禀报,看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陈远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先找人安排你去休息。我要马上进宫。”说完陈远叫了董氏照顾时琴,自己穿上衣服就走了。
陈远进了宫,问出司马昀在乔台之后,便直奔而去。内侍总管卢迁拦住他,“陈将军,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陈远一把推开他,“我有要事启奏,延误了军机,你担待得起吗?!”说完陈远继续往前走,卢迁不敢再拦,只好跟在后面。
到了乔台,陈远很快就找到了小番儿,他让小番儿带他去见司马昀,小番儿不肯,说皇上在忙着。陈远非常生气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立刻带我去见皇上!”小番儿的胳膊险些被捏断了,没办法,他只好带着陈远到了顾庭。小番儿说:“皇上就在里面,我不敢进去通报。”陈远问:“皇上跟皇后还是哪位贵人在里面吗?”小番儿摇摇头,陈远想:这乔台又不是嫔妃后宫,有什么不敢通报的?然后他就自己走进去了。
冲突
司马昀正在跟一个叫顾奕的男宠在床上翻云覆雨。忽然听见外间有人咳嗽,他想:这帮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
因为屋里到处都有灯,陈远只能朝有声音的方向走。不一会儿,他听见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气喘吁吁地说:“皇上,好像……有人。”然后是司马昀也有些异样的嗓音,“不会的,谁有那么大胆子。”
陈远停下了脚步,心想:糟了,难道皇上在……
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里走时“哗”的一声,陈远眼前的屏风被砍到了,接着他就看见司马昀拎着剑站在他面前。
司马昀只穿了件有紫色兽纹的大袖长袍,敞着怀,没有系带,他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从头上一泻而下,跟他胸前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刺得人眼睛疼。
司马昀抬起剑落到陈远的肩上,“你好大的胆子,来人!”
四个侍卫跑了进来。
“把他给朕拉下去砍了!”
陈远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司马昀,那四个人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按住了陈远,然后就拉着他往外走。就在陈远刚准备要反抗的时候,司马昀忽然说:“等等!”
那四个人停了手,司马昀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在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他睁开眼睛说:“你们退下去吧。”
侍卫走了之后,司马昀回头对坐在被子里的顾奕说:“你也下去。”顾奕披上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远就走了。
司马昀把剑放回鞘里,系上衣服的带子。然后坐到床边,“说吧。你冒死惊驾,有什么急事吗?”
陈远看向司马昀,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却,眼神也还有些荡漾,形似角弓的嘴唇比平时更加鲜红。想到刚才他正在跟男人……陈远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他把目光从司马昀脸上挪开,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吴都尉可能要造反!”
“你怎么知道?”
“他先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到了函阳城之后还命人按兵不动,进入城中又血洗函阳王府,杀了函阳王!”
司马昀听陈远说完并没有表示出惊讶,而是站了起来,沿着床边走了几步,然后他看着陈远平静地说:“是朕让他做的。”
“什么?!”
“朕给他下了密诏。”
这时徐焕之的话在陈远耳边响起:“陈将军,你这回是害死函阳王了”,“派曹公达去,即使到时兵困马乏,他也得拼死一战”“你不帮着皇上说话也就罢了,还附议,连我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陈远往前走了几步,“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一直想找机会除掉函阳王。”
“可是……这样对皇上有什么好处吗?”
“可以把函阳一带州郡的军权收回来。”
“那如果是曹都尉去呢?”
“他啊,那个蠢材是不会听朕的旨意的。他也许救不了函阳城,但却能救函阳王。”
“皇上为什么连函阳王的家人和孩子也不放过?”
“你没听过斩草要除根吗?”司马昀轻描淡写地说。
陈远又上前两步,“可皇上不是他们的亲叔叔吗?”
“叔叔?”司马昀冷笑一声,“生在帝王家,父子、手足尚且相残,哪里还有什么叔侄?”
陈远已经走到司马昀跟前了,“皇上就不怕……”
“够了!”司马昀抬起头,“你是来找朕兴师问罪的吗?!这是朕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家事?那死去的城中百姓呢?等待救援拼死抵抗的城中守军呢?如果皇上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光明磊落的话,就不用下什么‘密诏’了!”
啪!一记耳光打在陈远脸上,“你……你这是欺君之罪!”司马昀的脸色已经煞白,“就是裴悫也不敢对朕这么说话!”
“远长在乡野,不过是一介武夫,本就不懂宫中的这些规矩,可我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的亲兄弟也下手这么狠!”
“亲兄弟?哼哼!”司马昀抓住陈远的衣领,鼻尖儿快挨到他下巴上了,“景元三年,樊阳王造反,率兵围了宫城,司马旬和司马爻以救驾的名义冲进泰明宫,逼朕让位。太和三年,有人在朕的茶里下毒,后查出是函阳城辖地歧月山特产的奇毒。太和五年,有刺客进宫,本来已经抓住了活口,却被司马旬一剑刺死,后来查明那刺客乃函阳境内西黍人士。”司马昀松开手,恶狠狠地盯着陈远,“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根本就不能明白!朕也想救函阳百姓,朕也恨西越落井下石,可朕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况且不也是你同意让吴都尉去函阳的吗?他是你的下属,如果当时你不同意,裴丞相是不会强迫你调派边境守军的!你这样深更半夜地跑进宫来质问朕,已经犯了死罪!”
陈远一伸手,拔出挂在旁边刚才司马昀收起来的剑,硬塞到司马昀手里,“请皇上治罪,杀了微臣!”
“你……你以为朕舍不得杀你吗?!”陈远目光炯炯地看着司马昀,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司马昀气得一把把剑扔到地上,“滚出去!”
陈远一扯衣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马昀跌坐到床上,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被陈远塞剑时捏得又红又疼的手,心想:他想把朕的手捏碎吗?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为什么不治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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