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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雅不由赞道:“雨萧在练兵,颇有起色。”又瞅着迟慕道:“我听说天山族的人天生发丝如银。”
迟慕神色不为所动,举起帘子进铭雅的帐篷,借了熬药的锅放了几位药,小火慢熬。铭雅啧啧道,米醋、黑豆……染发的方子。迟慕淡淡道,可能劳累过度了,染回去罢了。
铭雅搬了凳子坐在迟慕对面,看他熬药,慢慢道:“我头发虽是黑的,可家母发却是银色,丝丝如银线。算起来,我本来是天山族。”
迟慕不语,依旧熬药,用木盆盛了清水,倒入药水,慢慢洗长发。
铭雅皱起眉毛:“你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黑色汁液流过迟慕长发,染得白发丝丝乌黑如墨。迟慕一边手搓揉梳理,一边扬起眉毛看铭雅,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
铭雅对上迟慕的眼睛:“初见你时你如小兔子一样单纯善良,傻得可爱,话多得我不爱听。现在倒是这样一副冷漠样,仿佛是两个人。”
半响,迟慕问:“你不喜欢?”
铭雅摇摇头:“不喜欢。”
“你曾问我,为什么大家住行军帐篷,独独我住雪白的蒙古包。我母亲是天山王族的侍女,父亲是汉人。天山族从母,按理我算半个天山族人。”铭雅取了一只澄亮的陶瓷杯子,舀了药水帮迟慕冲洗头发:“你曾说,先皇北征时取过天山族的一位公主。从你的发色上和以前在皇宫多受排挤最终流落市井的遭遇,我猜九皇子殿下就是那位远嫁的公主之子。猜得可对?算起来我们都是外族混血,可以同类相惜吧。要仔细算,我可能还要得叫你一声主公。”
那一刻迟慕眼底波光流动,嘴角勾出虚弱的笑容,别过脸叹息:“母妃已经去世了。”药香缭绕中衬得人寂寞如雪。微热的烟雾升腾出的形态勾勒出记忆中那寂寞的红尘女子,抛弃雪山玉莲中的家乡,跟随那剑眉飞扬的男子远走他乡。到了京城才明白,原来深宫里等待着他宠信的女子不止她一个,于是无数的等待化为幽怨,幽怨在时光中化为尘土。这便是迟慕母亲,蕙妃的命运。故事后面还有故事,只是迟慕一时不忍回想。
又一瞬,嘴角撅起,道:“小铭雅,不要甚主公,肉麻死了。我要吃你煮的补血增气粥,出使这几天累死了。”
片刻后敲了粥碗品评:“盐放多了。哎呀这粥里的血红丝子最好吃了,怎么放这么少,小气!”
铭雅托着腮看他笑:“我怕你不爱吃,没敢多放。这是血丝西域特有的吸血绦虫——”话声未落,看迟慕口中的粥一齐喷出来,手指往他脑门上一点:“看你,这不又回来了?”
迟慕低低道:“就这一次。”搁下粥晚,径自出门,新染的黑色长发湿漉漉的垂下,如江南水底摇曳的荇草。走到门口回头,回眸清笑:“我走了,小铭雅自己要保重。”
看得铭雅呆住,话里那依依惜别之意,旁人岂是察觉不出来。忽然心头浮起一件事,阴郁弥漫了铭雅的额头。
是你中了我们的计,还是我们通通中了你的计?
迟慕走到僻静角落,拍手,风崖无声无息的闪入,垂手而立。
迟慕沉静问道:“我托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
“正在办。”
迟慕叹口气:“最多给你三天时间。切忌,不要告诉……他。”
风崖知道那个“他”是谁,沉声不语。
迟慕看出风崖的犹豫,回头恬然一笑,云淡风轻:“他若知道了,定不让我胡来。你看待千万生灵的面子上,帮我这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越更越晚了,收藏涨得越来越慢,不由不让偶痛哭零涕。看了看以前写的,在看看现在这几章,再看看红尘怎若识丹青,再看看纸大的文,屡次有去死的冲动。太感谢坚持到这一章的大人们,你们竟然木有嫌弃偶写得烂……咬牙,发粪,涂墙!
请大人们相信偶,会he的。
ps之,最近大人们名字越来越有创意了,我看到了1大人,看到了一一大人,看到了hohohoho大人,看到了7g大人(话说,这是移动硬盘么?)
众人:我们知道你看到了,怎么才更这点字,拖出去砍了!
某灯:为毛每次都砍偶……啊!……痛……
风崖奉李子鱼之命置身来塞外,以普通侍卫的身份潜入军中,一面是为了收集情报,一面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当初主子吩咐身为鲲鹏堂第一消息使的自己暗中这个看上去除了皮相一无所是的落魄皇子时,风崖想不过是主子一时兴起,过几日恩爱淡了便自然消停。几日的暗随跟踪只发现他喜欢和腰细美人调笑,攒了银子便要去逛窑子,爱在青石铺地的院子里放雪白的纸鸢,有事没事蹭到厨房偷吃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如温风拂面,平易近人。可纵是质美意殊,却也不值主子如此细心呵护,为了和他共读片刻时光,宁愿换了一张别人的脸。直到那日清潇馆遇到扮作倌人的梁雨萧,风崖才发现他隐藏在那笑容后面的黑暗,如幽眸深深,深不见底。逼退负了伤的自己,凭单薄的肩膀独自承担起本已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风崖长叹:这主意,原是那时就定下的,不知蒙骗了多少人。
原来,这无忧无虑,游戏人生的人后面,还有那个影子:青衣。
那时的欢笑,像是把前半生和后半生的欢笑都补偿了,躲在另一个身份里,做一场春秋甜梦。主子想守护这个美梦,而赵秋墨却想唤醒梦中人。缘由自己一个闪失,赵秋墨便胜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崖收起思绪,束身竦立。来人也是一般士兵打扮,言语却甚是惊惶,附在风崖耳边说了一句话,风崖脸色立变。
“风使,鲲鹏堂在各个军营安插暗使策划叛乱的事被告发了,迟公子在将军帐受审。”
“谁审?”
“赵将军和刑堂的人。”
迟慕出使归来,去了赵秋墨的营帐,闲散的把玉筒夹在指间玩弄,然后递给赵秋墨,淡淡的说了用途。见赵秋墨拿着玉筒玩味不语,一语点破:“我知道你拿着他要做什么。你不过是想用它装作求援,引小鱼的人马入我们的圈套,再斩尽杀绝。”
赵秋墨笑得邪气:“果然了解我只有你。”
“这玉筒你先收着,我们先说五日后对哈勒决战,胜负在此一举”迟慕俯身看桌上的地图,新染过的墨色长发垂在桌上宛若流光:“新军已练成,采用连环阵,哈勒擅马,我们的人皆配了长刀,上砍骑士,下砍马腿。先佯败,把哈勒人马先引入此谷中,首尾夹击,中途断之……”
赵秋墨起身从后面抱住迟慕的腰,俯身颔首:“别太累了。等大事成了,我好好补偿你。”
迟慕转头白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若真到那天,你就登基称帝了,还记得我这前朝皇子么?要说补偿,你不如把我身上那破暗示解开算了。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怕小鱼把我抢去不曾?我若向着他,就不会把这要命的白玉筒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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