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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酒还是敬先生,多谢先生能让子持伴在左右。往后子持走了,望先生能记得子持。”
“自然是记得的。”
“这杯酒,就当是我和先生的交杯酒,可好?”
“先生,我做了对不住先生的事,望先生醒来后不要介怀。”
“先生,今日子持要嫁给先生。”
“子持,穿上。”
床帐之中,人影双双纠缠,却暗含了说不尽的苦和泪。柳意之在和公仪简纠缠之时,只觉着整颗心都是满足的。可她知道,这是唯一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即便就要疼晕过去,但她和她的先生,终久成为了最亲密的人。此生,已无遗憾。
当那让柳意之觉着幸福得无与伦比之事结束之后,她忍着疼痛按事先所想拾掇好一切,亲了亲公仪简的唇,便起身离去。
临行前,她站在门口,双腿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她最后回头望了衣衫齐整、正陷入睡梦中的公仪简一眼:先生,望你往后能忘记子持,生活恣肆随性。子持无用,只能在此,与先生诀别。
她离开了她的先生,再无可能与他在一起。她布置好了一切,先生醒来后,会当她和他经历过的夫妻之事只是梦一场,而她,将在花轿之中,了结这充满了痛苦、罪恶、懊悔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悦你
带着如此心情,柳意之等着,等着大婚那天,也就是她殒命之日的到来。
在大婚的前一日晚,刘夫人还来了绿玉馆,和她演什么母女情深。柳意之觉着很是讽刺,而面上却平静地虚以委蛇。
她终久成为了她自己个儿最为厌弃的那种人。人影幢幢之中,许多人在说着话儿,却有些让人分不清谁是谁。她喝下了刘夫人让她喝的酒,而后,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揉碎了一般。
她渐渐地觉着呼吸困难,七窍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她想,应该是血。原本,原本她已经算计好了,会在花轿之中自我了断。却原来,有人连这一天都等不得。
剧烈的疼痛使劲儿地掰扯着她的神经,她无力地伏在桌上,不经意间将油汪汪的灯打翻。
火舌迅速地舔上了她的衣角、刘夫人的衣角,漫天的红光在院子里形成冲天之势时。睡梦中的公仪简心间一颤,蓦然疼痛起来。他仍旧紧闭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柳意之的魂魄躲过了黑白无常,飘出了那熊熊火势,来到公仪简的绿卿小苑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她心疼着,没想到她本是来看先生最后一眼的,却见到了先生眼角的那滴泪。她原本透明的手托住了那滴泪,泪珠就此化入她的掌心,变成丝丝缕缕的光晕在她的周身流转。
先生梦中,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若是,若是她能为他化解一二该有多好。然而,她却再也不能宽慰先生,再也不能……
再次醒来后,柳意之回到了快满八岁的那年,和先生的初见。这一生走来,她并没有比上一世做得更好,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大致一样地发展着。只是她因着对前世隐约的记忆,吃下刘夫人所给之药的时候往后延了些许日子。
她仍旧住进了绿卿小苑,一切事情,虽有细微不同,却大致如前世那般发展。
午日的阳光因着被糊住的纱窗并未照进屋子里来,柳意之原本缩成小小的一团儿蜷在公仪简的怀里,却因为梦中种种蜷得更紧。
她的哥哥,竟然和太太在一处……柳意之的心顿时如同被万箭射成了筛子一般。她在睡梦中小声地啜泣着,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流出,公仪简胸前的衣料湿了一大片。
公仪简醒来之时,看到柳意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在他的怀里,心间蓦地变得柔软万分。这是她家的小子持啊!只是不晓得为何,她在梦中哭得这般伤心。
公仪简抿了抿唇,抬手轻轻地拍着柳意之的肩,安抚着她。
柳意之醒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公仪简一本正经却眼角含笑的模样,她心中的柔情顿时弥漫成了汪洋大海。前尘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变换着,她却无比庆幸,自己会在今日想起前世的一切。
这一世的她还不曾作恶,她的双手还是干净的。她还配得上先生,她要学着先生,做一个品行高洁、心底有善之人。
柳意之眼睫上还颤抖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双眼却一瞬也不曾移转地盯着公仪简。她喜欢先生,她的先生还在,真好。
公仪简并不晓得柳意之的心中,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只当她这会子又粘人了。他起身,淡淡地瞟了柳意之一眼道:“怎地又爬上来了?不嫌热?”
柳意之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她蹭了蹭公仪简:“先生,你晓得的,我所信者,独先生一人。不管出了何事,先生都是不能甩开我这个包袱的。”
公仪简淡淡地看了柳意之一眼,眼皮儿半阖了下又睁开:“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个包袱。”
柳意之自己这么说倒不觉着有什么,听到公仪简顺着她的话儿损她,登时就愣住,只静静地看着公仪简:“先生,你竟然说我是包袱。”
“你自己说的。”
“我那是谦虚。”
“哦,歪打正着,正好说出了事实。”
柳意之小媳妇儿一般低下了头,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了小女儿的形态。这才是最为真实的她。
什么沉静优雅,什么寡言少语,其实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一张皮,又或者说,是她不愿和人多有攀扯,不欲多和别人说话,于是落在了别人的眼中便成了那般模样。
柳意之垂下头时,正好看到了某个地方。她想起了梦中之事,梦中她因为绝望而扑倒了她的先生,现下想来,那种被撕裂的痛楚似乎还在。那个,那个,那个很大,她现下已经无法想象,前世的自己怎么敢让它进入她的……
想到此处,那种无法和先生在一处的颓丧又涌上了心头。柳意之眼眸一颤,双睫就有些湿润。她对着公仪简微微一笑,便贴在了公仪简的身上,不住地磨蹭他的肩窝:“先生,今日你还不曾抱我呢。”
公仪简将柳意之从他身上提溜下来,自家理了理衣裳,吃了口茶道:“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吵着要抱,羞也不羞。我又不是你老子,整日价这般行事,半点姑娘家的做派都没有。”
柳意之:“……”
先生说话好伤人。
柳意之想起了前世两个人见面却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情景,心里一酸,便走了过去贴在公仪简的背上,因着公仪简是坐着的,所以她正好可以揽住他的腰:“先生,我……”
我心悦你已久。只是现下这句话她却不敢说出口。现下的她不过是十一岁的孩童,她要怎么和先生说呢?还有前世,前世之事,她要告诉先生么?若是前世之事不告诉先生,那么现下的她便也不能和先生说喜欢。因为她年龄太小,说了也只会被当做不懂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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