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千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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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我没有睁眼，仍然躺着一动不动．被子被轻轻拉到胸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你睡了吗？＂

不管你的事！你还来干什么？

＂没睡的话――起来吃饭好吗？＂

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见到你！

＂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浚悟说你营养不良――＂

不要这么温柔！不要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不要――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一直吃不下东西．＂

你不需要对我抱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洛――醒着吗？吃完饭再睡吗？＂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很轻――很轻――

这不是从前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样对我说话？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刑夜跟安洛了？

＂你哭了？＂指尖滑过眼角，抚去我的泪水．

你这样让我更加无所适从，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把我拉起来狠狠地揍我？我骗了你不是吗？我背叛了你不是吗？

＂别哭――小猫――＂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记忆里的一样，就像从前一样――

我心里最后那块东西――就在这一瞬间――碎了！

＂不要那样叫我――＂我睁开眼，刑夜的脸就在眼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准你那样叫我！＂刑夜，不要那样叫我！

＂你醒了？好――＂他站起来把放着饭的托盘来了过来，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正好吃饭，多吃点才会快点好起来！才会像以前那样有精神！＂

我的手在发抖，不！我全身都在发抖！止不住的颤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抽痛着――我看着刑夜，看着他把饭拿到我面前，像以前那样笑着，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

＂来！我先吃饭吗？还是先喝点汤吧？很补的――对！我先扶你起来――＂

＂行了！刑夜！你在可怜一只狗吗？＂我大吼了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坐了起来，一个用力把刑夜手里的托盘推掉，一盘的饭菜先扣在他身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刑夜的衣服上全是污迹，还散发着热气――――

我不停地喘着气，刑夜的脸色很难看，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微笑了一下说：＂怎么了？吃不下？＂

＂你在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刑夜，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不恨我了？你应该掐住你的脖子提醒我我是个叛徒，你应该慢慢拆掉我身上的骨头让我知道背叛你是什么下场，为什么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已经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可以了么？你在骗谁？刑夜，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可能回到从前，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变了？你知道了什么？还是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要杀她？她做了什么你非要杀她不可？

＂洛――＂他走到我面前，抚上我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对不起――＂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晚了！刑夜，一切都晚了――这真相来得太晚，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你没有必要改变，如果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罪恶感――我现在的生活，是拿陈婧的命换来的是么――――

＂对不起――对不起――＂刑夜抱着我，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想哭，有多少个夜晚我希望能得到他这样的拥抱，有多少次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可现在，在这样的怀抱里，我竟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不是――这绝对不是――――

我在哭泣，我知道，也不否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爱哭的男人！

＂别哭――安洛从来都是不哭的！＂

不！以前的安洛，是从来不哭的！现在的安洛，常常会哭！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安洛――从一开始，那个安洛就是个假象，欺骗了所有人，多么卑劣――

＂我爱的是安洛！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时间变得没有概念，以前的我常常会在夜里躺在床上把表放在枕头边，听着秒针慢慢移动的声音，一秒一秒，虽然声音没有变化，但却意味着时间的流逝――一秒一秒，永远不再回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去听这声音，每一下，都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少了一秒，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外面的人来说，这是比被刀砍还可怕的事．有时带着伤回到家，我会嘲讽地对自己说：＂小子！你又捡回一条命！真他妈的幸运啊！＂

而现在，我不必再去过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兄弟被外面的人砍死砍伤，再也不必隐瞒自己是谁――可就是这样的生活，让我知道自己活着还要做什么！现在的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吃东西！什么都吃，只要是樱庭浚悟和刑夜拿来东西我就会吃，一点也不剩，不管喜不喜欢，我都会吃掉．刑夜让我穿的衣服我会穿，刑夜让我出去走走我会走，刑夜让我――我都会去做！我不是听话，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我应该干什么？

＂洛，你想干什么？＂刑夜抬起我的脸，我正在听他的话，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我正在干你让我干的？＂我看着他说．

＂我愿意一直这样下去？＂他用力抓紧我的肩膀，很痛．可我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告诉我，洛！你到底想怎么样？像个机器一样活着有意义么？＂

我转过头，看着远处的云，慢慢地飘着，没有终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消失――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把过去的一切抹杀，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刑夜，你不是当我是机器是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离开阳台．刑夜，是你逼我的，我们身上都有着永远还不了的罪，不同的是，你不愿意面对而已――而我――不得不面对――――

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刑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说，白天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像消失了一样．但我知道，每天深夜，他都会来我身边，只是站在床边，有时几分钟，有时几个钟头，有时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只说三个字――对不起――重复着――有时他的手伸到我面前，却又在快要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收了回去――

他离开后，我睁开眼睛，室内还有着他的气味．为什么？你不敢面对我了？还是你不想见我了？我们要一辈子这样下去？等你结婚生子，我还是呆在这里，像一只被养起来的鸟，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我走呢？刑夜――你到底要拿我怎么办？而我――又要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