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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突然让阮萝感到一阵战栗。
徐绯月的目光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连她都清楚自己此刻的无助与绝望!
“此刻的你与我小时候再相像不过,相信我,我理解你的感受。”黎扬从未像今天那样持久地将笑容挂在过脸上,在阮萝的记忆中,他总是面色沉静严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渀佛再三斟酌之后才出口,每一个动作都规行矩步,谦谦君子。
可是现在想来,阮萝却只恨自己曾经的幼稚。
“每个人都要经历无知愚蠢和幼稚,”像是看穿了阮萝的心思,黎扬轻声一笑,“可不像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在一开始便一帆风顺。”
“从逼得我走投无路再到引荐宁思危,都是你一手策划?”
“宁思危一直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我只是给他个机会去亲自证实。”
“所以你苦心孤诣的布置这些勾当就是为了为难我,然后逼迫宁思危?”
“我了或许你也不会相信,其实你与宁思危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是想越是重要的人利用价值便越大?”阮萝不知哪来的勇气冷笑,落在这样人面兽心的疯子手里,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黎扬的笑容像是浓郁的夜色,他俯□,揉了揉阮萝的乱发,发出一阵似乎是忍无可忍的笑声后,轻声道:“聪明。”
门外有醉酒的人唱着不堪入耳的词语路过,调笑夹杂着丝竹隐隐飘来,四周的一切渀佛都因此而变得格外不真实。阮萝感觉到眼眶里徘徊着泪水,酸楚蔓延心间,蚕食着最后的坚强。
她从没有见过黎扬这样可怕的人,这个一直以来带着面具示人,此刻却獠牙毕现的魔鬼依旧不忘记自己的笑容,而自己的性命就这样被这个人紧攥在手中。
“你的确很像宁思危的女儿,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像他,你这样厌恶我的手段,恐怕自然也不会喜欢宁思危年轻时的风采。”
黎扬再抬起头时,阮萝看清他原本深沉漆黑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不知为何,这表情让阮萝心中升腾起了愤怒,她竟然忍住了泪水,轻轻扬起下颚:“我自然要像我的父亲,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这当然和我有关系,”黎扬再一次舒展了笑容,“因为他也是我的父亲。”
41
屋子里唯一能分辨出的只剩下阮萝急促的呼吸。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阮萝这样安慰自己。不,这绝不可能。
“真是讽刺,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黎扬搂过阮萝僵硬的肩膀,轻柔摩挲,“我们的父亲明明没有子嗣,连青越城都要交给侄子来继承,可他的亲生骨肉却没有一个人跟从他的姓氏。”
“如果你真是我的哥哥,就不会利用我来要挟父……宁思危!”
“父亲这两个字,原来你也叫不出口,”黎扬不顾阮萝想要挣脱自己的举动,喃喃道,“看来,我又找到我们兄妹之间的一个共同之处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阮萝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怕极了,原来人害怕时最激烈的举动不是哭泣,而是挣扎。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黎扬轻轻一笑,显得格外温柔,可阮萝只觉脖颈一痛,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混沌。
夜晚的宁府门前高悬着暖色的风灯,青越的春天短暂,转眼已是仲春婪尾,夜色不再浸透寒气,雨水也渐渐淡出了月明星稀的日子。
宁府的门前停了几辆马车,黎扬停下脚步,没有想到竟然比自己估计得要早一些。
偶然的失误引起了心中的不悦,可黎扬转念一想,这也算不得坏事。
“黎公子,宁若涵宁少爷已经到了,先去见过了城主,而后便要找您,我如实回禀您有事不在,可他执意要见您一面才去安歇,您看……”
“他在我的书房里?”黎扬尽量不让自己皱眉。
“是。”
“好,我知道了,”黎扬示意管事下去,“劳烦你了。”
管事笑着点了点头,气地退让了两句。黎扬在宁府就是这样,哪怕是和下人话也温和有礼。
有时候决定胜负的往往是那些最微末的草芥。
月光大白如马,好像夜幕的锦缎上暗绣了无数道极细的引线,透过朱户,屋内的光亮都显得有些昏暗。
黎扬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屋中人听到声音急忙转过身,兴奋的面容被橘色的灯火照耀得雀跃。
不等他开口,黎扬抢在之前摆了摆手。
宁若涵噤声不语,只见黎扬走到博古架一侧,掀开绘有墨竹磐石的挂轴,一阵石砾摩擦的轻微响动,博古架后一道黑暗的缝隙缓缓张开。
面有讶色的宁若涵慌忙跟上黎扬的脚步走了进去,两人手里都没有蜡烛或是灯火,四周黑暗,灰尘的味道呛入肺中格外憋闷,宁若涵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只感觉到黎扬一直在他的身前,只是几步开外便停住,而后一声咝啦的轻声爆响,红色的火苗在火折子上忽明忽暗,直到黎扬点起了蜡烛,宁若涵才看到这是一间极为狭小的石室,一只粗短的蜡烛融了一半立在石桌之上,发出星点的光亮。
“宁府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宁若涵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每一个城主的府邸都有暗道或是密室,大多修葺于前朝,”顿了顿后,黎扬话锋一转,终于将剑眉拧紧,薄责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石室内,“你行事太不谨慎了,宁若涵怎会在见过城主之后马上来找我。”
渀佛宁若涵没有注意到黎扬的神色,他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个颇为灿烂的笑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黎扬。
“大哥!不能通信,在帝京的时日你不知道我有多惦记你!”
“我也一样。”黎扬的声音软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苛责,他笑着拍了拍宁若涵的后背,一日的奔波劳碌以及费劲的心机都好像潜入了黑暗的角落,消失不见。
“这次我爹身体不适没有前来,我娘已经在别院歇下,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宁思危一定要我这时拜访?”松开黎扬,宁若涵有无数的话想要,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时辰并不充裕,于是只捡重要的内容开口。
“他在怀疑你的身份,”黎扬的面色有些凝重,“不要忘了,在我的面前也要称他一声伯父,人前人后都不能疏忽。”
宁若涵苦笑:“我的爹娘倒是叫得很顺,也不见你夸我半句。”
“夸你?”黎扬冷哼一声,“做事毛躁如此,看来帝京太学也没让你长进。”
“在太学三载不如跟在大哥身边一日,”宁若涵拍了拍黎扬的上臂,笑得放肆又澄澈,“再大哥远在千里之外也没有我的音信,又怎么知道我没长进?”
黎扬瞪了宁若涵一眼,却摇头一笑,最终也没有再出半个责备的字来。倒是宁若涵眼神一暗,音调含了几分急切地开口:“宁思危若是发觉我身世有异,大哥岂不是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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