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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私设刑狱怒杀张堂官（第2页）

他偷眼看向朱棣，见他铁青着脸默然不语，顿时了悟，哭求道“殿下恕罪吧，小人愚钝，竟不知她是殿下的人，小人若知情，又怎敢对她不敬。”

朱棣轻蔑地一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已为时过晚，恐怕再出不了这牢门了。”

张瑞急道“出不了这牢门？殿下何意？殿下不能拘禁我，我爹是陛下钦命的布政使，当朝二品大员。”他见朱棣仍是无动于衷，又道“你私设刑狱，无故扣押朝廷命官，可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理？”

朱棣冷笑出声，眼中已现杀机，他从摆满刑具的刑桌上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道“说吧，你想选择何种死法？”

张瑞惊惧万分，汗如雨下，他讨饶个不住，却眼见朱棣握了短刀离他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道“朱棣，你果然心狠手辣，你敢杀我，你也难逃罪责，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他出一阵怪笑，瞪视着朱棣道“明月娇是你的女人又怎么样？她服了合欢散，同那些娼妓有何分别，还不是宽衣解带向我求欢，任我玩弄......”

朱棣如何听得他这般折辱妙弋，怒不可遏地操起火盆中的烙铁夹，猛然往他口中掼去，接着将左手握着的短刀换至右手，一步上前，朝他裆下使力割过……张瑞瞪圆了双目，一声不吭地背过气去。

寒漪跪在父兄灵位前，一面朝火盆里添放纸钱，一面哀哀诉说着“阿爹，哥哥，今日是你们的头七。我如今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们被斩时的惨状，我知道你们死不瞑目，这蚀骨的仇恨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阿爹，哥哥，你们告诉我，要如何才能报得大仇？允恭，他是魏国公的长子，是不是只要我守住了他，便有机会诛杀害死你们的凶手？”

寒漪仰起头，看着父兄的灵位，眼中的晦涩迷蒙渐渐转变为冰冷肃杀……

暮春时节，柳花飘舞。允恭拍着飞落在肩臂上的柳絮从屋外推门进来，寒漪正对镜梳妆，她从镜内看到允恭，嫣然一笑。飞快地起身来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欢欣地道“允恭，我一直在等你。”

允恭见她妆饰一新，较先前更是明朗惊艳许多，惊喜道“寒漪，看到你这么明媚的笑容，实在太好了。”

寒漪脉脉含情地看着允恭，娇媚地道“你若是喜欢，今后我便一直这么打扮。允恭，我刚编排了一支新舞，想跳给你看，你替我抚琴可好？”

允恭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总觉得寒漪跟以往不大一样，不过见她兴味盎然地想要再展舞技，便应允道“许久未见你轻歌曼舞一展风华，我必得亲自为你抚奏。”他走到琴桌前，道“你来选定曲牌。”

寒漪笑着道“《梅花引》如何？”

允恭略一点头，抬手将古琴琴弦弹拨几声试听音色。当他端坐琴桌前，两手摆定之时，寒漪也已袅袅婷婷立在地衣正中。

泠泠琴音清越流畅地响起，寒漪漾开水袖，倾身起舞，她移步生莲花，转眸含秋水，轻启朱唇，娓娓唱道“墙头红杏粉光匀，宋东邻，见郎频。肠断城南消息未全真，拾得杨花双泪落，江水阔、年年燕语新。见说金娘埋恨处，蒺藜沙草不知春。离魂一只鸳鸯去，寂寞谁亲。唯有因风委露托清尘。月下哀歌宫殿古，暮云合……”

曲终，舞罢。寒漪侧伏于地衣之上，微喘吁吁。允恭将她扶起，替她整理了鬓边一缕散，道“元好问的词太过凄凉，以后还是不要唱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唱的是一曲《临江仙》，当真若仙若灵，使我见之不忘。”

寒漪就势倒向允恭怀里，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我也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你竟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当时就想，怎会有这般内敛含蓄的公子，相处久了，我渐渐觉，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

允恭腼腆地笑了笑，道“我真的是你唯一的知己？那，替你摆脱贱籍的那位公子呢？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说，你出来这么久，那位公子不会担心吗？”

寒漪抬起头，双瞳剪水一般与允恭对视着，以极为无辜的语气说道“并没有什么公子，为我削去贱籍，替我赎身的人，是你的长姐，徐妙弋。”

允恭惊愕不已，道“是她？怎么会......我曾经为你动用了府中的银票，她知道后，劝我远离你，我没有答应。她说不动我，便从你这儿下手了？寒漪，你答应她离开我了，是吗？”

寒漪用力摇了摇头，她转身走到床榻旁，从枕下取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小布包，允恭接过打开看时，却是一沓银票。寒漪道“这都是你姐姐给我的，我分文未动。我不能说服自己离开你，又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便虚与委蛇，先应承下她，想着有朝一日再将银票还给她。允恭，我好舍不得你。”

允恭将布包丢弃在身后，银票散落开来纷纷洒洒飘落一地，他不愿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与寒漪相拥缠绵，双双躺倒在榻上……

看着身旁熟睡的允恭，寒漪面无表情，不见丝毫欢愉之色，她的心正被仇恨扭曲着。她在心中对自己道“寒漪，你做的对，不要觉得愧对徐妙弋，她终究不能接纳你做她的弟媳。她连教坊司的籍册都能轻易取来，却没有帮你想办法开释你的父兄……”

魏国公府。妙弋在院中寻到允恭，她笑迎过去，道“大忙人，自打你进了大都督府，我可是极少能见到你了。”

允恭对妙弋自作主张逼迫寒漪离开自己的做法十分不满，可他却不能当面指摘，既然妙弋容不得寒漪，也必不能让她知道寒漪正被他藏在京郊的别院中。他强笑道“姐，寻我何事？”

妙弋道“无事就不能寻你了？我正要去玄武湖泛舟垂钓，还想去探望安婆婆，随我一同去吧。”

允恭信口诌道“我有些机要事务急待完成，就不去了。”

妙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从小便不会撒谎，看你这副不自然的样子，一定有事瞒着我。”

允恭干咳了两声，掩饰道“我能有何事瞒你？我如今在大都督府，初来乍到的，难免有诸事繁杂，茫无头绪之感。”

妙弋笑吟吟地道“年纪越轻该承担的杂事便越多，这是从古至今都颠扑不破的道理，你啊，任重道远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妙弋脚步轻盈地独自离开。她的马车刚驰离府外步道，便被人蓄意拦停，车夫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敢拦国公府的车驾！”

来人声如洪钟道“在下与徐小姐有过约定，今日特来践诺，相烦小姐下车一叙。”

妙弋猜度着，莫非是戴冽？她掀起帏帘，只见一个骨相精瘦，神情内敛的汉子，腰中挎着一把蒙古弯刀，横身在车驾前。她下得车来，朝来人拱揖道“我识得这把弯刀，你就是戴冽？”

那汉子亦拱手道“正是在下。”

妙弋抿嘴一笑，道“刑部监牢昏暗无光，我那日并未将你的样貌看得真切，今日相见，戴冽原是一位爽利的汉子。我去见你的那日分明是男子装束，你几时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

他清冷地笑道“我当年行走江湖之时，你怕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稚童，我若连你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的话，岂不是白在江湖上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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