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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晨闭上眼,仰头将沉甸甸的后脑勺压向沙发的靠背。他知道,现在是二零一五年十月六日,凌晨三点二十三分。二零零六年十月五日,他的妻子胡珈瑛拨通了报警电话,通话却在进行到十一秒时忽然终止。胡珈瑛自此失踪。那天赵亦晨还在毒枭眼皮子底下卧底。这段录音是接警电话录音原件的拷贝文件,两天后,他的同事把它交给了他。九年了,他已经将这段录音听了无数遍。他对她话语里的每一处停顿、每一次颤抖、每一个音节的长短都早已烂熟于心。但他依然找不到她。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胡珈瑛,他深爱的妻子。谁都知道,在她失踪前,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他也因此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一日两更,更新时间分别为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通常增加积分、利于文章的推广,不入v想要让更多人看到就只能依靠大家的收藏和评论了,蟹蟹你们,么么哒!1-1二零零三年,赵亦晨从派出所被调到区刑侦支队,师从当时的支队长吴政良。赵亦晨参与侦破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起特大团伙贩毒案。三十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唯一一名女嫌犯由赵亦晨和另一名警察负责审讯。她坐在讯问室的凳子上,耷拉着脑袋,形容憔悴,身上穿的是女警给她临时找来的衣服,因为被捕时她正和团伙头目佘昌志一块儿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审讯持续了六个小时,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脸色灰败,像是已经成了半个死人。警方很快查明了她的身份:李君,二十五岁,本省人,籍贯在某个小村镇,曾经在x市一家洗脚店打工。如今那家洗脚店已经被查封,它是当地另一伙黑势力管理的色情行当之一。隔着铁窗仔细瞧了她一眼,赵亦晨想,她可真不像二十五岁。瘦骨嶙峋,皮肤松弛,满脸烂疮,双眼呆滞无神,怕是长期吸毒造成的。“不想说佘昌志,就说你之前的事吧。”赵亦晨换了个方式开口,“九九年你还在一家洗脚店打工。记不记得那家洗脚店的名字?”李君还是不说话。又过了两天,她浑身哆嗦地倒在地上,四肢痉挛,翻着白眼,几乎要晕厥过去。赵亦晨和另外两个警察上去扶她的时候,她终于出声了。“给我……给我一根烟……”她说。李君十八岁那年高考,考进了x市一所名牌大学。但她早几年就死了父母,一直借住在姑妈家。姑妈告诉她,没钱给她缴学费。每晚李君都会梦到那所大学。想到将要失去这次机会,她就整日以泪洗面。一个月后,她独自来到城里,想要找份工作,半工半读挨过这四年。没想到刚到火车站,便被骗去拍了色情影片,“导演”就是那家洗脚店的老板。老板把她带进洗脚店,她成了洗脚妹,给客人“按摩”,从此再没有去过她梦里的那所大学。结案以后,赵亦晨从菜市场买了条鱼回家。他到家时是晚上十点,胡珈瑛已经洗了澡,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她又跑去厨房给他做饭、蒸鱼。夏天晚上闷热,家里没有安空调,只有一台旧电扇咯吱咯吱地响。她把它摆在客厅,给他吹。赵亦晨没待在客厅。他拎着电扇走到厨房门口,插好插头,将电扇对着她,好让她凉快凉快。然后他上前,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才忙活了一阵,她早已出了一身的汗,睡衣贴着汗津津的背,能用手抓出水来。胡珈瑛拿手肘轻轻捅他,“到厨房来干什么,这里热,你去客厅。”低低应了一声,赵亦晨把下巴搁到她肩窝里:“再抱一会儿,等下我炒菜。”“怎么今天突然腻歪起来了,也不嫌热。”她被他下巴上的胡渣刮得痒痒,却也只是取笑他,没有躲开。“没事。”他沉吟了几秒,“你当年怎么来x市的?”讯问李君的时候,赵亦晨想起了胡珈瑛。她今年也是二十五岁,读大学前也没了父母。更凑巧的是,她是从李君梦里的那所大学毕业的。那四年她半工半读,过上了李君原本想过的日子。手里择着菜,胡珈瑛心不在焉地道:“还能怎么来。从乡下搭三轮车,出了镇子走到火车站,搭火车来的。”“东站?”“对。”“那时候飞车党还在。”“是啊。”她话语间略有停顿,“所以一出站就被抢了包。”赵亦晨揽紧了她。这事他从前没听她提起过。“钱都没了?”“我只装了几块钱在包里,存折藏内衣里了,没被抢。”她笑笑,终于拿沾了水的手拨了拨他的胳膊,示意他松点劲,“出来前四处打听过,知道该怎么办。”这回答倒是意想不到的。赵亦晨愣了愣,而后微微低下头,轻笑一声。“笑什么?”胡珈瑛转过头来看他。“笑你聪明。”他抬手替她把垂在脸庞的头发挽到耳后。那时候从农村进城的,有大半走了弯路。像李君那样最终锒铛入狱的也不在少数。但赵亦晨没有怀疑过胡珈瑛的话,他相信她聪明,运气好,所以他后来才有机会遇上她。直到二零零六年,胡珈瑛失踪五天后,吴政良把赵亦晨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小赵,你知不知道你岳父岳母的名字?”“胡义强,胡凤娟。都是胡家村的人。”吴政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微微皱着眉头,搁在桌面上的右手握了一支铅笔,笔端一下一下点着桌沿,嗒,嗒,嗒,嗒。“老刘带人去胡家村调查过了,”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胡义强和胡凤娟夫妇确实有个女儿叫胡珈瑛,他们死后也把遗产都留给了她,供她去城里读书。但是胡珈瑛在学校的档案里登记的家庭成员不是胡义强和胡凤娟。她的户口是买来的,身份证也是买的。胡家村的人说,胡义强和胡凤娟结婚十几年,一直没有孩子。有一回他们夫妻两个去东北探亲,一年之后回来,就带着胡珈瑛。当时她已经十二三岁了。”赵亦晨沉默地站在办公桌前,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而吴政良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双眼皮略微下垂的眼睛看进他的眼底,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她跟你说过她是生身父母过继给胡义强和胡凤娟的吗?”“没有。”他说。“我们又联系了东北那边的派出所,明确了一下这个事。但是胡义强在那边的亲戚也无儿无女,他们一家子恐怕都是有这个不育的基因。”吴政良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小赵,胡珈瑛很可能是胡义强夫妇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赵亦晨立得笔直的身体终于细微地一动。他不语几秒,才动了动嘴唇。“她没跟我提过。”“你说她大学是半工半读,她在哪里打工?”“一家餐馆。她没告诉我餐馆的名字。”“你们大二认识的,她当时经济状况怎么样?”“不太好。”“我听说她毕业之后就进了律所,跟了王绍丰这个师傅学习。”目光落回手中那支铅笔,吴政良不自觉减缓了用笔端轻敲桌面的频率,就像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引他进入一个极有可能激怒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逻辑,“当时毕业生进律所很难,要找个师傅带更难,尤其是像王绍丰这种资深的老律师。”“她说王律师觉得她有实力。”赵亦晨语速平稳,却几乎是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时就开了口。吴政良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那她说过她那三年给王绍丰倒贴学费的事没有?”吴政良继续问道。赵亦晨再次沉默下来。最后他说,“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吴政良抬起左手搁上桌,十指交叠。“小赵,我下面的问题可能有点难听,但是希望你能保持冷静。”他望向赵亦晨的眼睛,缓慢地、不容置喙地问他,“你和胡珈瑛是夫妻,你最清楚。在你之前,她还有没有过别的男人?”那天下着雨。十月的天气,在这座南方城市,依然没有带来半点凉意。赵亦晨听得到此刻头顶吊扇呜呜转动的声音,意识却已经回到了二零零零年六月的那个晚上。那天白天,他和胡珈瑛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夜里他们挤在出租屋那张小小的床上,第一次睡在了一起。她很疼,疼得一直在哭,但没有流血。赵亦晨知道她从前在农村干重活,没流血,很正常。因此他没有问她,只是把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亲吻她的发顶。胡珈瑛很少在他面前掉眼泪。那晚是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有那么一个瞬间赵亦晨甚至觉得,她哭并不是因为疼。而他能做的只有给她一双坚实的臂膀,让她有个能够安睡的地方。一晃十五年过去,赵亦晨还能梦到胡珈瑛偎在他身边熟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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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故意装做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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