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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人辛苦抚养我长大,错失了许多自己的幸福。很小的时候总想着自己快点长大,长到足够能保护她为止。可长大了的我却依然让她如此操心,牵挂不已。——没有我陪伴在她身旁,她是否安心?方言青必定用了很周全的方法,将我弄到他身边来。他一直在我身边,母亲是知道他的。长相斯文,举止妥贴,言语得体,他在母亲面前一向表现出色,深得她的欢心。对于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可靠的友人,母亲自然是放心的;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舒服呢?这不大正常。我越来越觉得在这个封闭的花园里,有很多的事情让我疑惑,让我不安。方言青依然是方言青,不多话,温和的,平静的男人。对于陌生人,他一向有着刻意的,淡且坚持的距离感,正如面对现在的我,他客气的保持着距离。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竟然会和我那样一个烂人联系在一起?他为何总是在我身边?一待就是五六年。为什么我们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会成为朋友?这究竟是所谓的命运呢?还是种刻意?刻意?谁的刻意?很难说。方言青吗?好像是这样,是他先开始和我交往的。我已经想不起第一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怎样的一个开始。对于他的存在已经习惯到了如同身边的空气,从不刻意去注意。可我是为了什么和他在一起呢?仅仅是为了方便,还是懒得拒绝呢?这不像我的风格。对于不喜欢的东西,我从不会心慈手软的。看来我当初并不对他反感,有可能还对他挺有好感。什么好感呢?也许是他那种温和平静的男人给我一种很有责任感的印象吧。嗯,他算得上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形象了,对于当年那个还很嫩的我来说,他当时已经让我充满了崇拜和羡慕。当他用那种很有责任感的态度照顾我时,多少有弥补我幼年失去的父爱。如果当时他再年长十岁,我会考虑将他介绍给母亲,他一看就是个会负责任的男人。也许当年的我在他身上找寻那所谓的父亲形象吧!虽不能十全十美,但已然让我向往不已。也许正是将父亲这样一个亲密的感情夹杂在他身上,我和他才会在那青涩的年代里荒唐的度过那么多年。我想,我那时应该是十分依赖他的吧。虽然我自己可能没有感觉,但也许正是因为把他亲密化了,才让自己不自觉的做出许多错误的举动来。所以,也许当年是我刻意亲密化了彼此,才使得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关系好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吧,说了那么多废话,我应该面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我们不正常。对,就这词,不正常。恩,我和方言青一直是这样一种亲密的好友关系,我没有任何异议;为什么现在却认为这不正常了呢?不是的,虽然一切没有什么大变化,我依然是我,方言青依然是方言青,我们的关系依然是这样。可我的视觉出发点不同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方言青对我的好太过暧昧,亲密得过腻了。我们是朋友,最好也就知己,通俗些,死党。这种关系是纯友谊的,基本上双方都带着自由性,也就是说,两个个体之间虽然有联系有牵绊,但基本上是独立的。怎么解释呢?就是说:我觉得我和方言青目前的交情来看,他不该对我有占有性。朋友之间应该更多的是融洽,惺惺相惜之情。处于这样一种关系的两个人,一般会给对方留出一定的空间,但又并不占有对方过多的空间。这样的关系比较自由化,比较靠近于心灵和情感上的认同,而不在于是否拥有对方或者是否被对方拥有。方言青这样把我关在一个只属于他的地方,倒不如把我扔在医院里,有空常来看我,更显得自然,让我更舒服些。他这种占有欲让我不安,不自然,不舒服,也很别扭。占有,这一般出现在另外一种感情里比较多些。那便是所谓的爱情。那,难道说,方言青他爱我?别乱开玩笑,这太夸张了。——好吧,好吧,认真的看待这一切。我必须正视这一点,那便是:方言青对我的感情,显然不完全等同于我对他的感情。恩,站在旁观的立场上,这一点显而易见。我并不会去占有他。如果我们目前的立场对调,我绝对不会象他这样处理。我当然也会竭尽所能的为他筹谋最好的治疗,最佳的照顾。但我不会表现得如此占有。可他目前所做的,所表现的,那种必然的责任感和占有欲,太突兀。他仿佛把我当成一个必然属于他的人,应该由他完全负起一切责任。当然,可以假设他是处于肇事者的立场来做这一切的;可这亲力亲为的照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是个半死的植物人没错,但没必要吃喝拉撒的全他一手包办到底呀。他是我谁呢?我当他是朋友,他当他自己是我谁呢?我当我是他朋友,他又把我当他谁呢?细想下去,很不安。搓了搓手,我将书扔到一边。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亲自动手求证了。我必须让自己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站起身,凑到那白瓷人偶面前。你和他,和方言青,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安静而又平和的表面下,是否是让人不安的现实呢?我要揭开来看个清楚明白。伸出手,轻轻的揭开白瓷娃娃身上的薄被。单薄而又修长的身形展露在我面前。穿着这一身纯白的丝质衬衣,保守的将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素净而又整洁,方言青一贯的作风。长时间的卧床,全身的肌肉萎缩的厉害,这安静的白瓷娃娃足足比平常瘦了一圈。抬起地的手,温润,干燥。方言青一定按时的涂抹护肤油,小心而又细致的按摩,他知道我是最看重这只手的。他对我的好,与我对他的好,很不同,很不同。犹豫着将手伸到那扣子处,依然下手不定。——知道事实,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这应该不是好处不好处的问题。我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完全脱离我的控制,这会让我很不安很不安。我必须做出决定,重新的,正确的,定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在我做出了选择,并成功的解开了一个扣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相对于那规律而又平静的敲门声,我心跳的声音就实在嘈杂急促的可以。我不知是懊恼还是庆幸的呼出一口气,将手伸了回来,并把薄被拉好。门随即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方言青的秘书。[常先生。]秘书一转身将门关上,朝我微微一笑。[您好。]我也很客气的朝他点点头,露出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这些是替补的药品。]他走了过来,将一个小纸盒放在桌子上。[哦。]我拍拍脑门。是哦,好像我的药用的差不多了,昨天我刚和方言青提过。[麻烦您了。]我起身走了过去。[哪里,方少爷交代了的,份内之事。]秘书朝我和蔼的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我告辞了。好好照顾林少爷。拜托常先生了。]他稍稍欠身。[哪里,太客气了。我应该的。]我也朝他稍稍欠身。然后这位十分客气礼貌的秘书先生这才转身离开。一直到门再次被他关上,我脸上的微笑才吡啦啦的倒地不起。不管这些了,我将纸盒拆开了,一一清点。——营养剂,几乎全是营养剂,这是要补死我吗?耶?我拿起一个小小的瓶子。这是什么,没有使用说明,没有生产厂家,没有有效期,三无产品?透明玻璃瓶里浅浅的半瓶透明药水,只贴着一张[一天一次]饿标签。这是什么药?做什么用的?没有标示的东西我是不会用到自己身上去的,可为什么这样一个三无产品,却出现在这些营养剂堆里呢?方言青知道这药的来头吗?对我有什么好处?将药握在手心里,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药是方言青交代来的,我问他一定能得到答案;问题是:我可以问他吗?他会回答吗?就算我问了,他回答了,那谁能保证他给我的回答一定是正确真实的?恩,我怎么这么不相信他了呢?他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我真的很怀疑,很怀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不偷一瓶,拿到外面的实验室里让人检验一下,到底是什么成分再说。可是这样的药一共只有四瓶,缺一瓶实在是太显眼了,万一方言青问起来,我难辞其疚。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那也太不符合我的性格了。不成,我必须弄到瓶子里的药,然后拿出去让人检查,横竖方言青不至于把我往死里害。我取出一支针管,将那药瓶里的药水全吸了出来,然后将之注入生理盐水里;将整瓶生理盐水晃动几下,再抽出1左右的量,从裤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将针筒里的药水注入,然后小心的叠好,收到裤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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