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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银瓶和见风消各分了一个食盒,骆银瓶同弟弟说:“伙食这么好啊。”要是天天在明月剧院吃,工钱就完全攒下了。
埋头吃饭的见风消点了点头,骆银瓶也埋下头开始吃。过了一会,两人把饭菜都吃完了。
见风消,饱了。
骆银瓶,没饱。
见风消怂恿她去找老张再要一份,正好骆银瓶自己也有这个想法。骆银瓶挨着人问,最后在上次签订契约的楼前找到了老张。看来剧院里所有人都领到食盒了,老张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旁边坐着韩月朗,同样是一张摇椅,悠闲自得。韩月朗今儿穿了一身大红色,衣服上刺真金绣,日头一照,颇觉刺眼,骆银瓶禁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瞧见老张身边不远放着个筐,便走过去同韩月朗和老张问好,期间目光往筐里偷瞟,果然,还多出几个食盒。
骆银瓶佝偻着腰,笑着问:“张管事,还有人没领饭么?”
“都领了,这是多余的。”被老张晃动着的摇椅,发出吱呀呀的老旧声。
骆银瓶一听是多余的,就大胆子开口再要一份了。
老张打量了她一番,笑着问:“是你弟吃?还是你同和你弟分着吃?”、
骆银瓶道:“都不是,我一个人吃,一份食盒吃不饱。”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坦荡,同老张商议,“以后能不能每日放饭都给我双份?”见老张的笑容僵硬了,她又强调:“我可以加钱的!”
“咳、咳!”韩月朗忽地剧烈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方才喝的茶呛到了,老张赶紧拍他。
骆银瓶继续道:“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自己订‘快快来’了。”
韩月朗:“咳、咳、咳!”
老张:“郎君当心、当心。”
过了好一会儿,韩月朗缓过劲来,瞟了骆银瓶一眼。就在这时,有五六个女角走过来,各自手里都端着余半份饭菜的食盒,过来交给老张,说是饭菜分量太大吃不完,这些多余的老张收下来,救济给吃不上饭的流民。
韩月朗听着她们说话,回头又瞟了骆银瓶一眼。她略感尴尬地转过头去。
待那些女角走了,韩月朗开口道:“你是老张收进来的,功底如何,我始终有些担忧……”
骆银瓶赶紧道:“不用担忧,我会努力的!”
韩月朗盯着她,淡淡道:“不要打断我说话。”
骆银瓶闭着嘴摇头,不敢不敢。
韩月朗:“……接下来,你的表现若是能够上剧院的要求,我就让老张多给你一份饭。若是不达标,原先的那一盒也没了。”
骆银瓶闭着嘴狂点头。
韩月朗:“嗯?”哑巴了?说话!
骆银瓶:“喏、喏。”
韩月朗:“老张,给她份饭!”
老张遵命给了骆银瓶一份旁人没吃没用过的食盒,骆银瓶谢了老张,再侧半个身子给韩月朗鞠了一躬。然后抱着食盒,高高兴兴离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心想:自己救了韩月朗两次,却依然只能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而他一点都不懂感恩。唉,还是做老板好啊,屋檐底下的下人都得低头。等以后攒够了钱,剧院可能开不起,但她和见风消也许能开一个小戏团,周游全国地演……
白日美梦做得好,骆银瓶嗅一嗅,觉得紧抓着的冷饭冷菜也香了。
大伙都吃完饭后,休息片刻,便开始下一轮排练了。
这会不再过《龟兹情》,各排各手头上的本子,骆银瓶同要演《落难世子结良缘》的角们聚在一起,在前台实景排练。骆银瓶这组,今天排女主角未见世子前在家的一场——大痣姐仗着嫡女身份,欺负女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整到自己。除了女主赵娘子对人爱答不理,其余几位配角娘子都是客客气气,同骆银瓶沟通、配合,甚至还热情给她讲解、建议。
骆银瓶目光所及。能眺见韩月朗,他在不远处排世子刚出场的戏。从王府出来,骑着马,带着一大批随从,到围场上去狩猎。
背景的布是黑色的,布景板是禁城的石墙,黑布缓缓下落,一轮红日被同步吊起。韩月朗以鞭做马从墙内出来,后头一群人也都轻马扬鞭,举着旗子跟在后面。意味着世子的队伍,在拂晓之间出了禁城。
绿色的背景布在一瞬间升起,世子的队伍已经到达浅草围场,众人举着的红旗飘动,看来剧里旷风高啊!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飞来一只大雁,定睛一看,竟是穿着大雁装的见风消。说时迟那时快,韩月朗反手抽出金镞,一个翻身张开随身携带的大弓,大雁见风消还在飞,但韩月朗早已算准了他的诡计,金镞正中大雁,见风消哀嚎一声,从长空中落下。
骆银瓶听见身后同组的娘子都在小声赞叹,郎君真是潇洒英姿。
是挺潇洒倜傥的,骆银瓶心想,但更在意见风消摔得疼不疼。
“酒盏,到你了,别分心!”
“对不起、对不起。”骆银瓶忙道歉,赶紧专心投入到排练中。这场戏她作为嫡女,差使婢女在女主的必经之路上涂了层打滑的油,却弄巧成拙,自个踩着后仰跌倒。前期骆银瓶把大痣姐的狠劲和歹毒全演出来,那眉毛那哼哼,连翻一个白眼都是戏。后期她踩着油,警觉过来,眼睛瞪大,神情里满是惊恐,喊着“啊呀”双脚踢蹬着后退倒下去。因为布景的人事先同她交待过,她倒的那块地改造过,是软垫,所以骆银瓶倒得非常忘我,是整个身子直直后仰下去的,先是双腿和后背着地,触及之处的确是软软的,可等到后脑勺着地时,却重重磕了一下。
哎呀,是石板子地!
骆银瓶反应快,脑袋只轻轻点了一下,她就用脖子发力,把脑袋抬起来了。骆银瓶胳膊是使不上劲的,所以她求同组的娘子拉她起来,不用问人她自己观察,发现软垫范围其实挺大的,只是被人挪了一尺位置,刚好脑袋不在保护范围中。
着地的那一块后脑勺仍有些疼,骆银瓶抬不起来手摸,便请身旁小娘子婉六帮着瞧瞧,后脑勺可有什么问题?
婉六笑着回答:“无恙且请放宽心。”
骆银瓶正准备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忽听见一句清脆却尖锐的女声传来:“信她的狗屁话,你脑袋后面都破皮渗血了!”
出声的人,是演女主的赵娘子。
骆银瓶瞧过去,赵娘子正挑着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一侧嘴角勾起轻蔑的笑。虽然女主前期的服饰朴素简陋,但穿在赵娘子身上,纵是灰头土脸,也难掩她的美貌。
赵娘子朝骆银瓶这边晃晃悠悠走过来,两旁的娘子们都缩着肩低着头避开,仿佛避鬼差似的,让出一条道。
骆银瓶之前同赵娘子不熟,除了对戏,私下没说过一句话。这会赵娘子却从香囊里取出一盒药膏,道:“站好,别动!我给你抹上这个就好了。唉,说了站好别动,这药可贵了,多涂了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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