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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我在帮你!不识好歹!”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节假日,过了多少个周末,经历过几次添衣服减衣服,我就和顾安东这样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的日子中度过了高二的后半段,在竞赛和正常课程中奔波。朱宁比我们更辛苦一些,他不仅要快速提前完成我们正常的课程,还要抽出大把时间做竞赛老师安排的作业,后来他干脆直接把位子搬到了办公室他妈妈的位子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老师。
我也好久没跟他说上话了。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说老师偏心,但如今我替他在心里使劲儿,想着,上帝保佑,他一定可以的。原来一直以来自认为嫉恶如仇、公平正义的我也不是什么高洁的人,世俗,自私,两面派。
高二的暑假,上竞赛的同学和往常一样到校参加培训,上学放学,所有人挤在大的阶梯教室里听着难懂的课程,老师嘴巴一闭一张的讲解,掺杂着前后左右四个空调发出轰轰的制冷声,呼出大片大片的白气,下课时坐在中间的一些同学会迫不及待地冲到空调跟前,扒拉着风口对朝自己,贪婪地享受片刻的凉爽。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珍惜这段高中生活呢?大概是随便坐在我旁边的微胖男同桌拿起本子不停地扇着风儿,一只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看到他太阳穴附近被眼镜腿勒出的红印子的时候,大概是我前面不认识的同学t恤后背湿了巴掌大的地方,一节课下来干了,下一节课又湿了的时候,大概是我被习题册上那道证明拉格朗日定理的题折磨到崩溃,抽出课本找公式哗啦啦翻起一阵小风的时候,大概是我扭头往后看,突然发现朱宁这一天也来了坐在阶梯教室后面高高的位子上正在看向我的时候
时间轴压缩,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播放的这些片段提醒着我,原来日子可以过得那么安全,原来我那时候一回头就有人在关注着我,原来岁月静好是这个意思。一切都像是在演默片,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看似单调机械的生活,但每个人都在悄然拔节,悄然蜕变。
竞赛终于要来了,有人说早死早超生,有人紧张不已急着多做一道题,有人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紧锣密鼓,没错,最后一种就是我。
晚上回家我一路上都在想着那道数学题,好像是用不完全归纳法,好像是有两个易错点,去掉绝对值的时候是要加正负号,平方开根号的时候也要加正负号,否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一边骑车一边告诉自己。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家一点都不孤独,满天繁星在天上眨着眼睛看我,一轮皎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还有树上哗啦啦的叶子在路灯下迎风招展,还有几分钟后手机里响起的歌,是周杰伦的《花海》。
哦,这是我的来电铃声。
我掏出手机,是朱宁家里的电话打来的。
“你在哪儿?放学了吗?”朱宁的声音问道。
“早放学了,我骑车都快到家了。”我语气轻快,心里暗喜不已,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和朱宁说过话了,他有时候会去学校上竞赛课,有时候不去,运气好的话在教室一回头看到他在,再一回头他又不在了。
电话那边沉默着。
“怎么了?”我问。
“莫希,我有点紧张。”他吞吞吐吐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明天就要去考试了,你紧张吗?”
“我也有一点,但是我都行,考的好最好,考不好还是老老实实高考。”我慢慢地蹬着车子。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可是老师,我妈,都对我的竞赛报了很大的希望,我自己之前也投入了那么多精力,我怕今晚我都睡不着,万一考不好”
“你现在是在家吗?就你一个人?”
“嗯,一直单独辅导我的竞赛老师刚刚给我讲完题目,我妈说要请老师吃饭,顺便开车把他送回家。”
“要不我去找你?”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你就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除了这句话我还听到电话那一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别动啊,我一会儿就到了。”
我捏着手机,心里暖起来:“嗯,我在雅心广场这儿。”明明是他紧张,但他的话却给了我无比厚重的安全感。
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朱宁,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那件熟悉的橘色外套,站在马路牙子上看到了我,咧开嘴对我笑,有了旁边公交车站牌的对比,一眨眼的功夫,他似是又长高了。
“过来。”四下寂静,他的声音沉稳又欢快地荡漾在夜里,荡漾在我心间。
我低头抿着嘴巴笑了一下,推着车子横穿过马路。我似乎在这四米宽的马路中间穿过了一道时光之门,透明的门,谁都看不到,但我自己感觉的到,走出来的我不再是之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假小子了,满心温柔,满眼恬静,对面的他朦胧中也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头发长了很多,乱乱地松松地搭在额头上,一对浓眉在头发下若隐若现,我走近了的时候突然很想抱抱他。
“冷吗?”他没有拉拉链,橘色外套里面穿着白色t恤。
“不冷,才刚入秋。”他接过我的车把手,“我来推着。”
“你还紧张吗?”我问。他嗤笑了一下:“是不是很丢人。”
“才不丢人呢,我也有点紧张,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突然想起来什么,拉着他的袖子说。
“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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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记得这儿,我上小学的时候会经过,后来就没再来过了。”朱宁站在高桥边说,晚风把他的头发吹了起来飘在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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