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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之涣昨个夜里缠着裴蓁闹到了下半夜,直到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能感觉到身上压着一个火炉子,她身娇肉贵的,自然禁不起这样的折腾,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帐幔外先是探出一只莲藕一样白嫩的手臂,也不用做声,守在外面的丫鬟瞧见便知道裴蓁醒了,一边一个利落的把帐幔挂在鎏金的帐钩上,裴蓁身上裹着被,哈气连天,这就是自己当家做主的好处,便是睡到日上三更也没有人敢催。
“王爷呢?”身侧的榻上早就凉了,不用想也知这人起了个早。
“王爷一早就起来练武去了。”碧萝轻声说道,服侍着裴蓁起了身。
裴蓁轻“嗯”一声,又是哈欠连天,随手拿一面手镜照了照,那面皮还是似白玉一样,可眼底那处却透着青色,一看就知道昨个夜里没有歇好,至于为什么没有歇好,裴蓁不用琢磨,也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碧裳那厢让人把一直温着的早膳端了过来,裴蓁随意的瞧了一眼,就觉得没有多少胃口,手一挥便道:“撤下去吧!今儿没有什么胃口。”
“那您也得吃一点,一大早便不进食胃里空着又该不舒服了。”红桥柔声劝道,盛了一碗牛乳碧梗甜粥,那粥熬得又白又浓,香气四溢。
裴蓁单手托着香腮,唇角一撅:“不吃,赶紧撤下去,瞧着就头疼。”
碧裳惊了一下,忙道:“可是昨个夜里着了凉,要不请了太医过来给您把把脉吧!”
裴蓁怎好意思说自己是累的,摆了摆手:“不用了,歇一会就好了。”说罢,便又想回了榻上眯上一觉,两眼都泛起了泪花。
郑嬷嬷和姜妈妈挑了帘子进来,瞧裴蓁的脸色便沉下了脸来,她们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事,不免埋怨严之涣不知节制,便是胡闹也该有个章法。
“我这头疼得厉害,先去歇一会了,若王爷回来叫他莫要扰我,有什么事都等我醒了再说。”裴蓁手掩着小口,细声细气的说道,想了下,又道了句:“若未时我还没醒,便叫我起来,一会姜妈妈先把话传下去,若未的时候让府里的下人都去东侧院的文舒厅等着,我有话要说。”
这话说完,裴蓁便没精打采的回了房,裹了软被又睡了过去,严之涣回房听说她又回房眯觉去了,本想跟过去,郑嬷嬷和姜妈妈如同两尊降龙罗汉一左一右守在那里,瞧着他像是防贼,严之涣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让娇娇睡着,我再去练一会武。”说完,一扭头走了。
没有了人打扰,裴蓁这一觉睡到又沉又香,眼瞧着到了未时,郑嬷嬷一狠心把人叫醒了,不管怎么着,这当家主母也该见见下面的人了,立威的时候到了。
碧萝带了一溜小丫鬟进了来,端着洗脸的玉盆,洁面的凝团子,一沓细棉巾等物。
裴蓁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玉色的脸上带了丝红晕,像一个玉娃娃一样由着碧萝等人摆弄,梳洗好后又换了身交领齐腰襦裙,雪青色的短襦,藕色帷裳裙,内里鸭黄做底,肩头到手臂间旋绕着樱草色的素面绢丝披帛,看上去又娇又嫩,真真是一个玉人儿。
文舒厅内离未时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就聚了下人,吕威倒是会指挥,让所有人一个个按照管的差事排好队,这让裴蓁一到文舒厅便可立即问话。
碧萝让两个小丫鬟搬了一把宽椅进来,放在正中央请裴蓁上坐,然后她和碧裳三个两人一组,一左一右站在裴蓁身后,姜妈妈、高嬷嬷、郑嬷嬷,还有从晋安郡主身边借调来的温妈妈在左边站了了一排,是以还未等裴蓁开口,这气势已是足了。
“门子一共有人几人?管事的是谁?”红絮清了清嗓子,脆声问道,那声音又亮又响,莫说厅里站着的人,便厅外院子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管事的王二站了出来:“小人王二给王妃请安,正是小人管着门房,手下一共十六人。”
裴蓁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每日怎样轮班?”
王二回道:“每日四人轮班,早晚各两人。”
“都是签了死契还是活契?”裴蓁倒是知晓长乐郡王没有家生子,毕竟他封王也没几年,便是那些奴才进门就生了娃,也还不到能站岗的年纪。
“回王妃的话,都是签的死契。”王二轻声回道,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裴蓁点了下头,又问道:“前日当值的是哪四个,喊进来。”
她话一出口,那厢就有人传了四个小子进来,那四人也是头也不敢抬,进门就跪地请安。
“我且问你们,前日又谁出过府?又有谁递过话出去?”裴蓁淡淡的开了口,神色叫人辨不出喜怒。
那四人没有吱声,对看了几眼,嘴唇哆嗦着,其中一人咬了咬牙,低声回道:“奴才记不大清了。”
裴蓁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冷笑一声,把第一把火点着了:“好一个记不清了,做门子倒不知谁出过府谁递过话,你当这长乐郡王府是什么,是你们家的菜园子,说出就出不成?我看不给你们紧紧皮子,你们这记性是不会好的。”说罢,手一挥,吕威立即喊了侍卫进来把人拖了下去,又躬身问道:“不知王妃要赏他几板子。”吕威激动的直哆嗦,他从严之涣回京以后就在他身边伺候的,等他封王开府了,他这近身伺候的人便成了府里的大管家,可你让一个小太监,就算已经变成了老太监管家实在是一件难事,他能把正院管的明白已经是不容易了,如今可好了,府里了王妃娘娘,瞧瞧这派头,一瞧就是做当家主母的料子,王府总算是可以立起规矩了。
“打到他想起来为止,既是签了死契的,便是打死也是他的命。”裴蓁冷声说道,又是冷冷一笑:“一个一个给我来,我倒是要瞧瞧能不能想得起来。”邓家人前日进了府,昨个就传的人尽皆知,这府里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倒是不少。
谁也没有想到裴蓁话没问上几句,就先动了板子,瞧她小小年纪,说起认命来却是眼都不眨一下,着实心狠的紧,这下倒是没有人敢小瞧她了,毕竟签了死契的奴才打死了也是白死,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院子外板子声想起,那些侍卫都是军营里混过的大老粗,手下有着一把子力气,下手也不曾留情,十来板子下去那人一条小命就去了一半,哀嚎声渐歇。
“想起来了吗?想不起来就挨个去紧紧皮子。”裴蓁目光冰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瑟瑟抖的三人。
那三人跪地求饶,有那血淋淋的例子在,这回倒是想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说出了人名,裴蓁神色不变,直到最后手掌在案几上狠狠一拍,冷笑着连声道了三个“好”字:“我倒是不知府里养了一群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吃着长乐郡王府的饭,还不念恩情,反倒是传着主家闲话,这等刁奴留有何用。”
被点了名的婆子丫鬟纷纷哭喊冤屈,哪里肯承认自己是传了话出去的,只道是被那三人冤枉,更咒他们不得好死,且还彼此攀咬,更牵扯出了不少人来。
裴蓁却是不管真相如何,也不想费力追究,只与吕威道:“念在她们是妇人的份上,每人便赏十板子以儆效尤,之后灌了哑药卖出去。”她话音落地,求饶声连连响起,裴蓁却是不理会,只微皱着眉头。
郑嬷嬷见状,冷喝一声道:“把嘴都给堵上,免得惊扰了王妃。”心里却道,这长乐郡王府果真是没个规矩,若换做在大长公主府,谁敢这样喧哗,到时候落得一个死字还是一件幸事了。
等那群人的嘴被堵上,东侧院总算是安静下来,裴蓁润了润嗓子,继续问道:“府里的丫鬟签了活契的站出来。”
慢慢的,十来个小丫鬟从院外走了进来,腿肚子都打着筋,脸色煞白,刚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请安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裴蓁转着中指上带着的金绞丝嵌红宝石戒指,唇角微翘,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眼也不抬,冷声道:“这府里只留签活契的下人,若有不想签的,就结了这个月的俸钱,另在赏了五两银子回家去吧!”手上不攥着死契的人,她是万万不敢留用的。
那十来个小丫鬟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娘,进府里也是为了挣那每个月半两银子的月钱,等过了五年以后便可回去嫁人,倒从未想过真正的卖身为奴。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也免得你们说我这个做王妃的心狠,不过我话先撂在这了,府里但是签的是活契的,现在开始自己都琢磨一下,若想留下府里,便签了卖身契,若不想留下的,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个月的俸钱我给你们结了,在另赏五两银子,只一点,管住自己的嘴,别什么脏的臭的都扯上长乐王府,若觉得自己管不住嘴的,也好办,但凡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外面的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例子。”裴蓁红唇微勾,轻笑一声,满声细语的说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调,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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