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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绪一个筋斗翻落,顺手自地上捞了把横刀,抬手“当”一声响,刀剑相交,火花四溅,他原本擅长用刀,慕容天又只剩了单人,肩上的伤被他震得生痛,几招便被他逼退。
李绪返身追了上去,突闻耳边风声突至,却是慕容天见他逼近李宣,情急中将手中剑抛了出去,李绪就势一挑,那剑反直射慕容天,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数倍,慕容天躲避不及,正中左肩,自那旧伤口中再穿了过去,慕容天吃痛不由惨叫出声。
李宣闻声回头,只觉头顶一阵风过,手中一空,父皇已被李绪夺去。李宣看慕容天一眼,见伤在肩头,心中稍安,追了上去。
李绪奔出了殿门,却是一惊,台阶下黑鸦鸦一片,旌旗纷飞。虽然人多势众,但军队到底训练有素,居然几无声息,何时到的殿外也是无人知晓。为首的坐在高马上,一身白色盔甲,负着长弓,正是太子李启。
李绪转身要回,已被一支利刃从身后抵住,剑后不动声色的正是九弟李宣。
李绪刀逼在皇帝项间,丝丝血痕渐现,挑眉直视李宣:“你敢杀我吗?”李宣不语。
阶下李启反手取弓,箭上弦间,遥指胞弟。李绪不理李宣手中长剑,转身看着马上李启,两人相对无言。
隔了一会,李启终于道:“二弟,放开父皇。”殿中的金器相击声也渐渐停了,显然胜负已定。李绪望着他,神情说不出的奇怪,往旁边踏了半步,傲然道:“不放又如何。”李宣在旁看得真切,他这半步一踏,原本挡在父皇之后的身体,反露了半边出来,不由一怔。
李启静了片刻,道:“自作孽,不可活。”猛地拉满弓,悄然松指。
那箭在众目睽睽下逼近李绪,“扑”的一声轻响,没入他右胸。
“二哥!!”李宣扑了上去,却听李绪隐约道,“成王败寇……且看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刀光一闪,血雨溅起,殿下众人惊呼中,皇帝老迈的身体颓然而落。又是一声弓弦响,李绪浑身一震,仰面缓缓倒下,额间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双目不合,瞪视空中。
阶下李启缓缓放下弓,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众将士霍地齐齐跪下,满场的人,居然静得鸦雀无声。
台阶上,血渐渐流了下来。
同钦王府内外已取下那红色灯笼,换上白的。
府门外石狮子前,方磊、阿落、眉儿带着小绯背着包裹,牵了三匹马。慕容天扫视一番,道:“你们先去,过两日我,我们自会赶上来。”说着看了身旁李宣一眼,李宣着了身素装,反显得修长俊美。
眉儿道:“师傅,我们等你。”四人上了马,小绯与眉儿共骑一匹,三骑扬尘而去。
李宣握了慕容天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看他们愈行愈远。此刻秋枫红胜二月花,纷纷飞落,慕容天抬首,枯叶已渐渐落光,余了那光突突的树枝,不由转头,李宣一直看着他,两人经历这许多,再见面只觉往事如风,把那些恩怨都看得淡了。李宣道:“我见你时,却才初夏。”慕容天笑了一笑,“王爷忘记以前追杀我的事情了?怎么会是初夏。”
李宣想了想,“前尘往事,早过去了。我心里,却是那个初夏才真正第一次见到你。”说着转身挡到他面前,慕容天抬眼看他,他道:“你不要再叫我王爷,叫我的名字。”
慕容天果真道:“李宣。”
李宣一怔,没料到他这么痛快,隔了片刻却喜不自胜,“再叫。”
慕容天笑道:“李宣。”
李宣突然张臂抱住他,闷声,“你要这么叫我一辈子。”慕容天伸手抚他的肩,那红叶旋转着落下,轻飘飘躺到两人脚旁。
皇帝头七过后,两人收拾行李准备离京。临走前夜,李宣收到宫中召见,说李启就登基有些事物商讨。
李宣给慕容天安排好马匹干粮,“你到城外青石桥等我,我跟皇兄道个别,可能还有些话要说明白。明日傍晚我一定会到。”
次日,慕容天起身时,李宣已经早去了宫中。他一人晃晃悠悠,到青石桥也不过午时。在青石桥旁一家挑旗写着“客回头”的饭馆中吃了饭,便点了碟花生米和一壶清酒,一人慢慢小酌。
近黄昏时,突然变了天,乌云翻滚,不一刻,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行人纷纷躲避,慕容天见时辰将至,从行囊中掏出油纸伞,将马牵入桥下,走回桥头。
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雨雾,那城门下,路人掩头奔走,渐渐便少了。雨点打在伞面沙沙直响,身后路上已无多少人在行走,张张幡旗被那雨打得再飘不起来。
慕容天翘首以望。
天慢慢暗下来,黑了,雨也没停。路上行人渐少,直至剩他孑然而立。雨水从伞沿流下,落在脚下青石板上,溅湿了他的袍角靴面,他也不觉,视野中灯一盏盏亮起,似乎是天上的星星。
雨帘的那一端,守城兵士冒雨推着两扇偌大的门页,门渐渐合上,“砰”的一声,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声响,惊醒了他。
已经到了关城门的时辰,为什么他还没来?
雨停了,风起了,漫天星斗又出来了,灯亮了,又灭了。
他撑伞独立风中,守在原地。两匹马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走出桥洞,在身后啃着草,打着响鼻,相互追逐游戏。
不知不觉星辰隐去,天边红了一线,渐渐越来越亮,直到那太阳跃出,天亦白了。
城门带着厚重的碾压声被人缓缓推开,慕容天心中一喜,继而才发觉,原来已到了开城门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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