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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然派去的车夫吴老,还候在g0ng门口,他见少爷被一帮侍卫押了出来,心里正纳闷:少爷不是刚御赐了姻缘,怎么转头就被赶出g0ng了?然后便听到侍卫同远谦说的话,背上的冷汗顷刻间打sh了衣衫:少爷竟然跟皇上吵起来了?
远谦没想到吴老会来,告别同僚后,问他:“你来做什么?”
吴老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千儿说:“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府。”
这话一说出来,远谦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看来家里也知道赐婚的事了。
他直接上了马车,对吴老说:“走吧。”
吴老还有些不敢相信,觉得少爷就算从西洋回来后,做了许多荒唐事,但也不至于敢和皇上叫板,小心翼翼的问:“刚刚那位爷说的可是真的?”
纱幔后面传出一声叹息:“是真的。”
吴老的冷汗流得更多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国公爷得知此事后震怒的模样,夫人这次又不知道会哭多久。说不定连哭的机会都没了,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满门抄斩,大家都到阎王殿哭去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舒荣瑞又是一巴掌,扇得远谦眼冒金星。
“舒穆禄氏可真出了个胆识超群的好子孙,都敢和天子争高下了,真给我们国公府长脸呐。”
以往远谦挨打,绮然都会上去劝,劝丈夫、劝儿子,可现在她已经哭得没力气劝了。命都要没了,还劝什么?
侧福晋美静原本对远谦的事从不上心,她有自己的儿子,何必挂心嫡子过得怎么样。可今天她对远谦的事倒b谁都心急,脑瓜子转得贼快:“事到如今,打骂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法子,让皇上平息了怒意。圣上到底是看中远谦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亲妹妹嫁过来,只要他肯低头认错,也不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舒荣瑞冷笑:“说得轻巧,这个逆子他会肯吗?当年放你去游学历练,本想让你增长见识,没想到带了一身反骨回来。”
绮然也忙说:“当初你si活不娶富察家的nv儿,我们依你了;你要分府别住,我们也依你了。你和外面那个nv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何曾想过我们在其他人面前该如何自处,脸上又蒙受了多少羞辱。这些都无所谓,如今皇上不介意你的乖张行径,反而对你青睐有加,甚至御赐婚姻。你非但不感激圣上恩德,还妄想抗旨,是要我们全家人为了你所谓的ai情,一起陪葬吗!”
远谦浑身一震,被绮然这段声泪俱下的话,深深触动了。美静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又道:“还有你那个外室和儿子,也会跟着送si。”
这最后一句重击,让他彻底妥协。当晚便连夜进g0ng,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夜,才让载湉勉强消了气。
他和荣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文国公府的人似乎忘记前一天哭成一片的悲惨情景,府中上下有条不紊的忙活,每个人都满面春风。g0ng里一趟又一趟的来人,奇珍异宝、金银首饰送了一大堆,人人都感叹皇恩浩荡,羡慕这段天赐姻缘。只有载湉知道,这礼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予两位新人祝福,更是在告诫远谦,他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容不得旁人僭越无礼。
远谦没回八安苑,派去打听的小厮又说,文国公府已经在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小八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她自己个儿将身上的华服换下,穿回出嫁前的粗布麻衣,朱钗首饰全部摘掉,一一清点完毕后,放进朱漆匣子。她嫁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如今要离开了,自然除了孜学,什么也都带不走。
彩月进屋的时候,她已经都收拾好了,整整一叠清单摆在桌上,上面写满了远谦送她的礼物,包括那副画。彩月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神se慌张的问:“少夫人,您这是做在什么。”
小八抬起耷拉的眼皮,风轻云淡的笑,看不出半点苦楚:“以后别叫我少夫人了,将来你们会有真的少夫人,谁家夫君会娶两个妻子在家里摆着,岂不是叫人笑话。”
她这话说得没错,但叫了这么久的少夫人,突然要改口,彩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只能问道:“那奴才以后该怎么称呼您?”
“不用称呼,将来我也不会在这儿了。”
“您要去哪儿?”彩月被她决绝坚毅的神情吓坏了,舌头也捋不直了,磕巴道,“少、少爷他回来了,若是发现您、您不在,该有多伤心。少爷对您的心意,八安、八安苑上上下下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打着灯笼可劲儿找,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婿了。”
小八压根没把这话听进去,站起身来道:“他是个好人,将来也会对新婚妻子这么好的。我得走了,等远谦回来,你替我告诉他,除了孜学是我十月怀胎,闯了趟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外,其他的我都没带走,全数在这儿了。”
她把那叠清单郑重的放到彩月手中,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彩月赶紧去追,不让她走:“少爷回来问起您怎么不见了,我们该怎么说呀。少夫人,我看您还是别走了,少爷他心里是有你的。”
小八纠正她:“我说了,现在我已不是少夫人,怎么才一会儿就给忘了。”
彩月哪里顾得上这些,几乎跪了下来,又见院里其他人还傻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喊道:“你们还傻站着g嘛,少夫人要走了,还不过来劝劝。”
平日里,小八从不让人下跪请安,她说当年她当丫鬟的时候都没跪过,哪里能要求别人跪她。可现下,院里跪满了丫鬟,她也没要她们起来,更没去扶,而是直接绕过她们,离开了八安苑。
本不知回去后该怎么面对小八的远谦,犹豫了许久,才回到家中。结果刚一进门,彩月就告诉他,小八走了,连之前派去照顾任道远的彩云也被打发了回来,他人一下就慌了。
彩云见少爷脸白如纸,魂不守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生怕他一气之下将自己发卖出去,y着头皮道:“少夫人说,如今她回来了,就用不着我了,让我回府伺候新夫人。要不,奴婢再回去?”
远谦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不用,她让你回来就回来吧,别看她平时和善可亲,其实x子倔得很,你们不听她的,她该生气了。别担心,我亲自去同她解释,小八一向善解人意,明白我的无可奈何后,人会回来的。”
“怕只怕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到了任道远处,远谦连小八的面都没见着。春易刚一见他,冲上来就要揍人,得亏德旺拦着,不然真会狠狠挨上一拳。
春易见动手不成,只能用言语警告:“我告诉你,你以后若再戏弄纠缠小八,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照样打断你的腿。”
远谦自知理亏,不敢生气,怏怏然道:“那劳烦你告诉小八一声,我在八安苑等她,不奢求别的,只盼她能听我说上两句话。”
春易没那个耐心听他啰嗦,敦厚老实的脸铁青着将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刚刚没能发泄出来的怒火,全通过关门声宣泄了出来。
这场婚事办得急,圣旨刚下一个多月,迎亲队伍就到了醇王府。不过急虽急,阵仗一点不b别的达官显贵小。礼pa0从文国公府就开始放,噼里啪啦的,一路响到了醇王府;请来的乐师是皇上当年立后时的乐队,要不怎么能彰显天家恩赐;八抬大轿紧跟在筛镜、座伞后面,轿里现在还没有人,轿夫步伐轻盈,一步一步地正好踩在鼓点上;后面抬的聘礼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乌泱泱的压满了整条街。
醇王府门口堵着几个小孩,都是已故醇亲王之子,其中也有承袭爵位的载沣。这位小醇亲王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和那几个小的一起,围在远谦身边,吵着要红包,不拿就不给进。一群身子b远谦矮半截儿的小人,哪里拦得住接亲的大人,三两句话,人便冲破障碍,涌进了府内。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春易随人cha0离去,回到宏福寺胡同,将盛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八。
“人已经到了醇王府,这个时辰,估计在吃席了。”
“新娘子上花轿了。”
“新娘子出花轿了。”
“听说已经在拜天地了。”
她和远谦也拜过天地,不过也只有天地,没有高堂。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般阵仗,外面的礼pa0声,她在巷子这头都听见了。这gu声势浩大的喜气,感染了百姓,也唤醒了si气沉沉的京师。
“春儿,我问你,普天之下有旧妻未亡,便拜两次天地的事吗?”
春易不敢搭话。当初小八走得利落g脆,看上去不带一丝留恋,可只有他知道,半夜里小八哭了多少回。
“我不怪他,嫁给他之前,这种结局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难免心酸。”
春易忍不住嘟囔:“你总说你想过,可就是没给自己留半点后路。两人成了亲,总会有孩子,这份血缘想断也断不g净。要说孜学摊上你这么固执的母亲才真是可怜,放着好好的深宅大院不住,偏被你带到这种上漏下sh的地方来。他跟我们不同,身骄r0u贵的,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儿,哪里吃得这样的苦。”
小八不服气,同他辩道:“他是远谦的儿子,可他身上也流着一半我的血,怎就吃不得苦。”
“要我说,你就回去,怎么着孜学也是文国公府的长孙,肯定不会亏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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