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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棺椁回京（第1页）

“爹爹，女儿不愿退婚。我不相信文哥哥就这样死了，我前段时间还梦见他了，他掉进河里，让我救他。”

孙娴雅身着一身素色衣裙，这段时间憔悴不少，清瘦许多，脸颊都没几两肉，本就大大的眼睛此刻大得有些吓人。笑容也没了，原先明媚得如同一枝带刺的玫瑰，如今竟显露出枯萎之相。

院子里的小丫鬟偷偷告诉她，说莫家来人了，可父亲却没派人告诉她，顿时觉得不妙，急匆匆赶过来，还好，赶上了。

孙娴雅眼底弥漫起一股雾气，看着自家爹爹眼神满是倔强。

“丫丫啊，爹知道你难过，但要接受现实啊。”孙将军苦口婆心劝道。孙娴雅恍若未闻，又看向莫老夫人：“莫老夫人，您是嫌弃我，不想让我做孙媳妇了吗？”

莫老夫人眼眶都红了，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好孩子，老婆子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做梦都想让你喊我一声祖母。是文哥儿没福气，娶不了你。”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一旁的周氏，桂嬷嬷，商嬷嬷，也忍不住抹泪。就连向来坚强如山的孙将军，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祖母！丫丫今日喊您一声祖母，您可不能不认。”孙娴雅流着眼泪，笑着道。“祖母应了。”莫老夫人拿帕子擦着眼泪，含笑应道。

“不过，我今日应了你这声祖母，可不是让你不要退婚的。在我老婆子心里，你和月儿是一样的，都和我的亲孙女一样。婚还是要退，你才十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文哥儿地下有知，定然也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夫婿，生几个孩子，幸福快乐。”

“祖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见到文哥哥的尸骨，我就不相信他死了。”孙娴雅语气坚决，泪如泉涌。

莫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好，祖母相信你，哪日你想通了，这个婚随时可以退。”她只觉得这孩子有些魔怔了，不想再刺激她。

一旁的孙将军也不忍自家女儿难过，连声道：“好，好，不退就不退，你高兴就行。”

转眼就十月中旬，盛京城生了一件万众瞩目的事情，莫家军的尸骨被新晋一品扬威大将军高升送回来了。

盛京城的街道人声鼎沸，围观的人从城门一直排到朱雀大街，说是二十里长街都不为过。

高将军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长排的棺椁，抬棺之人神情肃穆，两边则是身着铠甲的士兵，不少人神色哀戚，周遭百姓心情沉重，呜咽声不断，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扑上去哀嚎：“我的儿啊！”

“夫君，我的夫君！”

间或有孩童的啼哭声：“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

扑上去的众人被士兵拦住，不许靠近，若是棺椁不小心被冲撞落地，着实不吉利，围观的百姓只能看着那棺椁流泪。

一排排红色的棺椁，啼哭的众人也分不清自己的儿子，夫君，兄弟，父亲到底在哪一具棺椁里面，亦或根本就没被带回来，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据说，十五万大军，真正被带回来的尸骨不足十分之一，其他人，则永远长眠剑门关。因为战况太过惨烈，烈火熊熊，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有的则直接被烧成了灰。

即便收殓尸体的士兵想把尸体一具具整理好，也无从下手。于是，尸身教完整的就被装入棺椁，用冰块保持不腐烂，剩下的，只能一把火烧掉，把所有的骨灰埋在一起，在剑门关修了一个大大的坟墓。

这些死去的英灵，会永远守护着大邺。

十月的盛京城已经有些冷了，不少人穿上了夹袄，寒风萧瑟，增加了肃杀之气。

朱雀街上，莫老夫人，周氏，莫弈辰，江茹月一行人，正翘以盼，孙娴雅和孙将军也在一旁。

莫老夫人她们昨日就收到了消息，一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一大早就从庄子上赶来了。

人头攒动，莫老夫人等了很久，都没看到队伍到，才好一些的腿都有打颤了。江茹月劝了好几次，才说服她在旁边的一棵榕树下休息。

江茹月心细，提前备好了一两个杌子，好让祖母和婉姨休息。

突然，围观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

莫老夫人在盈翠的搀扶下，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江茹月和莫弈辰他们，则紧紧盯着那缓缓前进的庞大队伍。

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高将军，他神情肃穆，身后一兵卒高举白幡，为亡者引路，其后是一长排的棺椁，看着都觉得让人心底泛起阵阵的痛。很快，围观百姓的哭声此起彼伏。

今日天气不算好，天色阴沉，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好不容易队伍到了近前，看到高升，莫弈辰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冲上前去：“高将军，我祖父他们的尸是哪个？”

莫老夫人在盈翠的搀扶下赶紧上前。

高升一看到莫老夫人，下马行了一礼：“老嫂子，我把莫老将军送回来了！”说着，指向身后的第一个棺椁。

莫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踉踉跄跄扑过去，真想好好靠着一起生活四十年的夫君哭一场，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棺椁行进，是不允许冲撞的。

擦了擦眼泪，莫老夫人道：“高将军一路辛苦了！不知我家山儿还有三个孙子的棺椁是哪几个？”

高升似面有难色，道：“老嫂子，目前只勉强找到振威将军和二公子，三公子的残骸，大公子的没找到，将士们找了很久，估计当时火势太大，到处一片焦黑，难以分辨------”

孙娴雅闻言，撑了许久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抱着一旁的江茹月，失声痛哭起来。江茹月早已泪流满面，拍着孙娴雅颤抖的背，哭吧，再不哭只怕就要憋坏了。

这么久以来，孙姐姐始终坚持大哥没有死，就算哭，也是小声的呜咽。如今，希望被打碎，又怎能不绝望？

绵绵细雨飘落，似是在为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