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千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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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收割稻谷（第1页）

许是山中人日子苦命硬，免疫力要强上许多，一夜无事，第二日天亮，阿诺的父亲竟清醒过来。阿诺一家激动的差一点又哭了起来。

“野…野…猪杀…死了吗？”这个猎手忘了自己的刚从生死线中爬出，想着还是那个猎物，秋粮未收他们家春粮早吃完了，家中老幼众多，都是他与大儿、二儿每日打猎维持，正好今年又翻新茅草屋，日子很困难，一日里没有就得挨一日饿。

这僚寨日子清贫，他们田地都是租地主家，十几亩田地需交租五成，余下只够半年粮食，其他需到山中狩猎，周边的大猎物不敢靠近僚寨，十万大山深处僚人又不敢进去，所以捕获也不太容易。

李以恒见里面有动静，进病人房间，望闻切一番，病人高烧已退却，想起身谢恩，被李以恒按住，刚有起色，可不能乱动，绷了伤口可了不得。

带阿诺到厨房找盐竟找不到，又乱做一番手势，阿诺非常聪明，从手势中理解了李以恒的意思，去隔壁家借了盐巴化了点水给他父亲喂了下去，这几日的发热痛楚消耗了他太多能量，不一会又睡着了，熟睡中的病人竟有了轻微鼾声，应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

因语言不通，李以恒向他家人又打起了手势，留下了一些消炎的药丸给他家人，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没有通过李以恒前世的见识、误打误撞的治疗，现在病人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后期如何治疗与休养，还是需要三祖翁来开药，他只是个初级小助理，就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了。

看的出来，阿诺一家人的脸上全是感激之情，叽里呱啦说了许多不懂的话，还死劲的往李以恒手里塞些野猪肉食，李以恒谢绝了他们的心意想着家里的稻子需要收割了，还是赶紧回家，不想让三祖翁来干这些苦力活，既然自己来到这个家，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应该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回来的路上，获得许多少女瞩目的眼光，他也很好奇，直视这些女孩子，她们作装艳丽清凉，间有红绿，袖子很短，似马卦般，侧看因能看到些春光，脸上没有涂汁，只是日作太多，显得黑瘦些，但正是青春年少，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最后面拉下一点距离的好像是昨日见过女孩子，她应是这群女生的头头一群小女孩嬉嬉笑笑，怂恿着她什么，不一会儿，昨日那女孩子鼓起勇气对着李以恒唱起了山歌。“马桑树来长不高竹子越长越抽稍小哥越长越人意……”，声音僚亮轻脆，如黄莺啼呜，甚是好听。

李以恒局促起来，看情景想是被主动表白了，听不懂什么意思，又不会对歌，只得对她抱拳示好，弯腰报以微笑。像极了一彬彬有礼的初涩小书生，慌不择路的走开了。

上一世自己是个普通的工程狗，大学里男女比是九比一，轮不到内秀的自己接近稀有生物，已被哄抢一空；到了社会没车没房没有固定工作，美女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现在倒有众星捧月的感觉。下次还是穿朴素点，李以恒觉得一定是穿着李之恒的白衫士服太招摇过市了。

往前走好长一段路，还在回想刚才自己的表现，自己两世为人，竟被一群丫头片子欺负了落荒而逃，真的挺丢人，好像哪里都挺小的，后世初中生模样，靠！一群萝莉小流氓。

家中还有许多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招惹这些烦恼了。

今日是个晴朗天，大路走来，树上的知了声此起彼伏，白炽阳光照在河边，水波粼粼，直耀人眼球，走着走着头上已有微微汗珠，边上的花花草草都蔫着无精打采，两边金黄的谷穗如垂垂老者，弯勾到田地里，真是一个晒稻谷的好日子，但这大热天，割稻打稻子就是辛苦活了，特别是对这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可是个考验。

前世他小学、初中暑假都在农村度过，“双抢”时节，父亲想让他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忆苦思甜被赶到田里体验了一下农家辛苦生活，但爷爷不舍得，还没干一会儿就让这城里宝贝孙子抓鱼摸螺蛳去了，所以李以恒虽见过农具，如打稻机、镰刀、稻箩等，也尝试过这些农活步骤，更像是浅尝即止，没真真实实的投入进去干农活，现在让他一个人完成那几亩稻谷，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走到小山谷，太阳已爬到半山腰，约莫巳时，大黄虽怕热，仍伸着长舌头迎接新主人，远看农田少了一角，稻穗在田角处有规律摆动，他知道，三祖翁已在农田里割稻子了。

没有收割机，单凭人工收割，效率是非常低，一个熟练农民使用后世锋利的镰刀一天能割一亩田，而三祖翁现在只割了一分多地，要是他一个人割完这些稻子，需要四到五天，再搬运到晒场晾晒，摔打脱粒装仓，最少要十几日，这中间还不能有雨水天，否则耗时更长中间若有环节出差错，就会稻穗发霉发芽，这一季就白种了。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来说，这工作量绝对是个体力和毅力考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草草与檐下晒药的三婆婆打过招呼，抄起门后的竹笠便往田里赶。粗麻衣襟被汗浸得透湿，赤脚踩在滚烫的田埂上竟也浑然不觉。

“医治如何？”

“烧暂时退了。”

“就是用蛆？”

“嗯。还需祖翁给他再开方子巩固。”

“蛆能治病，闻所未闻，不会得疫病？”

“我也是以前听族中大人说过，蛆吃完腐肉，还能吐涎水，正好覆盖伤口，自然结痂，不会感染。所以尝试一下，没想到真成了。”

“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三祖翁叹了叹。

李以恒问三祖翁要镰刀，可家中只有一把镰刀，三祖翁想了想，也没有客气，他简单教了下李以恒割稻的技巧，把镰刀给了李以恒：“你来割稻，我现在就去看看病人。”

昨晚三祖翁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他医治，但真的医治好了，他又觉得不可思议，恨不得立即看个究竟，背上医箱走了。

留下一个农活啥都不懂的的人独自应付，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刚刚三祖翁简单讲的几句，加上儿时爸爸在爷爷家教他的一些农家知识。他生疏的躬着身子，左手捏住稻根以上的部位，右手把镰刀伸往稻根处，然后用力一拉，稻杆和稻根就分离了，刀刃要朝下，如果朝上很容易割到手指，三祖翁是每行割六株，从右割到左。割下来的稻，有序地放在右边空旷处。李以恒循着记忆开始农作起来，有规律的向前挪动，烈日当空，虽带着三祖翁的草帽，仍汗流浃背，而且总是躬行，腰一会儿就酸得吃不消，以为割了许久，抬起身子一看，才行走几米远，一趟六株下来，整个人都散架了，现在能体味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割稻是机械重复劳动，熟练了效率提高不少，但是三祖翁给的镰刀与后世记忆中党旗上的镰刀有区别，后世镰刀带齿，刀刃包钢或全钢，刀刃锋利，边锯边割，现在这刀像把砍柴刀，重却不锋利，手都磨起了许多水泡，却没割多少距离。

好不容易割通六株宽一路直起腰，赶上一阵凉风，真舒坦！心都随着这阵风飘逸起来。饿急了才能闻到饭香，热怕了才能感觉风凉。

虽腰酸背痛，手已经磨出许多水泡，想着要几日内完成收割稻子任务，任重而道远，李以恒咬着牙，又弯腰投入到无聊而又痛苦的割稻子工作中。

问过三祖翁，现在稻子亩产最多两石，约后世三四百斤，而后世农田普通水稻亩产都超千斤，杂交水稻可能超两千斤，还没有这么繁重的工作量，平日里犁田机、插秧机、复合肥加除草剂，一台收割机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亩田的割稻、脱谷、装袋等一系列工作，一个人种田可以供应十个人粮食，还非常的轻松。现在的僚寨苦哈哈，在这个封闭的大山里，很难学习到中原先进的农耕文明，种田采取刀耕火种，没有牛，没有犁，没有肥料，没有高产稻种，劳动量大，产量极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一个人种田供应不了两个人粮食，一家人守着几亩田，需要狩猎，搭配些野菜野果，还不能出现自然灾害，才可以勉强温饱，落后的生产力阻碍了社会发展，他们永远在田地里繁重的农作，没了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提高工作效率，所以这个社会永远在原地踏步，得不到大的进步。李以恒边割稻子边发散思维。

等这几日做完这农活，好好设计些新农具，帮助僚寨乡亲减轻负担，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些新事物。

当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山谷，李以恒瘫坐在田垄边，十个指尖都在火辣辣地疼。望着东倒西歪的稻垛，他苦笑着用衣角裹住渗血的水泡跛回了屋子。晚上也没了心思看书写字，躺在床上把酸得不行的腰反方向弓一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油灯下，三祖翁捏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老太婆，今日告诉你一匪夷所思的事情：以恒竟用粪坑里的蛆治好了那日来的猎户的伤，我去看过，伤口结痂完好，真是奇事。寨中人都传开了，一见到老夫都称老夫活神仙，称以恒为小神仙。”昏黄光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那猎户家更是要把他家一个十四岁的小子来我们家帮衬以恒，就是那天来的叫阿诺的小子，你可有印象，看着挺机灵。”

“我知道，那天让他煎药来着。”

“我捉摸着，以恒一个人也确实寂寞，跟我们这些老人家一天没几句话，时间长了可不行，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再说了，让那僚家小子跟在以恒后面，也能锻炼他说僚话，我就答应了。”

“你明日跟以恒说一声，他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见。”三婆婆回道。“多一口人，可要多一份粮食啊”

“之前在京城家里请了那么多下人，不也是井井有条”

“那不能比，那时候咱家大业大，随便一个铺子，一点出处就能养活好些人，在这里，就这几亩田，种着就够自己吃啊，但以恒办法多，相信他能解决。”再说了，那猎户一两个月下不了地，家中多一口怕是渡不过去，就让那小子先把家里田地粮食收割完，再到我们家跟着以恒学些本领，这样他家少一口人吃饭，想是能渡过这关。”

“也是以恒主意多才敢救济，前几年僚人也帮我们不少。”

“老头子，你说今日那些稻子都是以恒割的？”

“是啊，不过看他干活样，不是农家人，我回来时看他割的稻子，放的乱七八糟的，跟我刚开始做农活差不多。”

“家境不错，也是遭了灾家的孩子，但比之恒硬气，吃饭时却没抱怨一声累，以后我看能成大事。”

三婆婆又想到了什么，“这几日吃了药感觉人轻快许多，以恒被那些僚人叫小神仙，看来是真本事，那他说我能回开封也不是哄我这老婆子开心诺，我这身骨，要真能回京城看一眼就好了，哪怕看一眼就闭上，就想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三婆婆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