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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高大拱顶的的教堂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白男子似推似撞的从缝隙中挤入平时信徒聚集的教堂中殿,但这里,没有神职人员、唱诗班,也没有半点信众的身影,这栋建筑看上去像实木所造,丝毫没有半点金属的痕迹,也许,对于沿海地带的教堂而言这才是理智的选择。
木质的教堂依然宏伟,这人微微颤抖的身姿显示了他的不平静,只见他快的履过磁砖砌成的台阶、穿过门廊,最后以近乎扑倒的姿势跪倒在地,在这样的神圣场所这样的举动显得大为不敬。
教堂的最后端是个半圆形的后殿,孤零零的一个讲台就这样待在那里,再向后延伸的是一个拉特兰的标志,拱型的玻璃让阳光大片的投射在讲台前的一大片地面上,看着就像天堂照耀下的光辉。
这人,是现下信仰接近崩溃的审判官,即使身为审判庭的半神职人员意志与信仰都应如磐石般坚不可摧,但直面不可名状的存在依然使他的精神受到了歪曲,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的羽毛帽,它已经如它的信仰跌落在地,上面属于审判庭的标记曾让他由衷感到荣耀,而如今,徒留迷惘,曾经的光辉的期许如今扭曲变形,变成了自己学徒死时爆出的蓝色脑浆、与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主啊……我有罪,但主啊,你可真的存在?」
他认真的跪伏在地,也许正是他的意志过于坚定、才更易折断,一边开始不甘的捶打着地面,一边又状似虔诚的一步一叩,往讲台慢慢的挪移过去。
这段路还有很长,每一下的叩头都无比沉重,也许,他希望透过肉身上的痛苦与鞭苔来减低精神上的愧疚,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中段,开始多了一点一点的血迹,之后变成了连续的血痕,他已经磕到自己眼冒金星,但他依然坚持槌打着自己。
这一路上,血水与泪水混合再一起,他的信仰之心仍然没有回归,他只能前行着,那怕把自己磕死在石砖之上,不知不觉,他的身体已经来到了讲台跟前。
血痕已经磨过整个大殿,他耷拉着脑袋,此时他额头的伤口已深可见骨,忽然,他感觉到了额头传来的回声之中不大对劲,有一格磁砖之中仿佛是空心的。
他抬起头,这时的他已来到讲台前方的地面,他的浑身也就这样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回身看去,他的灯、他的剑、他的经匣通通随着血痕一道被丢在鲜血铺成的线上,他捡起了经匣与剑,将匣中的爆破物均匀的在那一格磁砖之中铺成一个方形,之后以剑一挥,剑尖爆起的火星引爆了爆破物,审判官的身体被狠狠的炸飞了,这一下终于让他支撑不住,于自己的血液抱拥之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坐起了身,正午的阳光直射之下没有多少能进入教堂,因此他的身体周围显得别样的昏暗,他看见磁砖被炸开的地方又比周围更加漆黑,但还是约略能看清有一个向下延伸的梯子,于是,他提起了他的灯挂在身上。
他透过金属制成的梯子缓缓爬下,丝毫没有生锈,这说明着这个地方形成了彻底的封闭,没有让空气中的半点盐分跑进来,梯子下方很长,下方黑暗的通道长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这一路恍如下地狱,而他身上的灯火是唯一的光源。
为了守卫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提起了剑与灯。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誓言,他如同史诗中提着灯破开黑暗的圣者一般前往着未知之处,最终,他的脚终于触及到了地面。
额头及脸上的鲜血早已凝固,他抬起头,望着上方他所炸开的方形孔洞,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指指节宽的小方格,之后他开始摸索着这个空间,他脚踩上的地面并不潮湿,相反的;非常的干爽、纤尘不染,空气也并不污浊。
透过灯火他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类似于台座的突起,上方有个凹槽,看着这个形状有些相似,为此他本能的将自己的灯具放在上面,瞬间,这个空间被隐隐点亮了,但依然不够亮。
凹槽的内部有许多类似于镜面的东西,他的灯具所射出的光源被反射开来,照耀到了这个空间的墙壁之上。
他把手伸进凹槽中一个设计好的开孔之中,将灯具上的一个旋钮转至底部,他的灯此时放出的光强度变得具有杀伤力、甚至足以影响人的视力并给那些海中的威胁造成伤害,但这样强度的光被反射开来之后,变得毫不刺眼,而是形成了照亮整个空间的光源。
墙上许多并不古老的字迹被照耀得清晰可见,他认得,所有审判官都认得,因为这是所有伊比利亚经文之中的标准字体,很明显,这空间是某个审判官的手笔,更让他震惊的是上面的字句:
致来到此处的审判官:
我们在审判庭的律法之中设计出了寻回信仰的叩头仪式,这仪式的来源并非拉特兰的神迹,而是为了使你来到这里,并告诉你我们的真正用意。
若与如海浪般源源不断的敌人使你产生了丑恶与幻觉,并最终使你失去了信仰,请不要责罚这样的自己,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审判官而言,初为审判官时的信仰正是一个最大的温柔,可在你逐渐成熟之后,那恰恰也是最不重要的。
唯有当你舍弃了信仰,选择以自身意志维护伊比利亚的存续,选择了你自己的正道,大审判官之路才会为你敞开。
我们下达的判决最初依于信仰,之后依于律法,而最终,你必须以自己的意志下达判决,将前两者抛在一旁,这时你才能真正的成为守护这个伟大国度的卫士。
他恪守律法、他钻研教义、他磨练武艺,这使他成为审判庭中以最快度成为资深审判官的那批人,但他却现,他这样进阶很快的审判官们在历史上经常都会卡在资深审判官的等级上再难有寸进。
而他的组织内部对于如何成为大审判官一直都是语焉不详,此刻他终于懂了。
拉特兰的信仰可以使广大民众对抗来自海底的影响,也可以带来许多低阶的审判官维持国家的秩序,更可以换得拉特兰的支持。
但像他这样愈是只知服从教典,追求晋升的人,实际上距离自身所肩负的责任愈远。
他此刻一点感觉到被愚弄的愤怒,因为他已经直面过了崩溃与试炼,从而理解了这一切都是必经的善意谎言。
若无法以自身意志去抗击那些无以名状的恐怖,什么信仰都是无法支撑的,这一刻,他从狂信的枷锁之中解脱了。
就在于灯的寓意一般,他以自身的灯火打破了这个空间的黑暗,而不是教堂之中日落即逝的阳光,他在这个空间之中找到了解脱,找到了知识与更高深的技艺,最终,他还找到了一块面具,这是用来遮掩他额头上的伤口所用,亦为大审判官们受过试炼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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