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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自己都忘了偏方的事情。
上次登门拜访侯建军,他用生儿子的偏方当条件,找侯建军介绍二手造纸厂的老板,偏方因人而异,不一定见效,就算见效了,效果也很慢,没想到他老婆这么快就怀上了。
这敢情好,谈判的筹码又多一个。
回到办公室闲谈几句,他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侯建军,侯建军很诧异:“你不是正在上学吗,怎么会掺和到江城造纸厂的试点改革里?”
侯鹏插嘴:“他退学了,冒充班主任签字,把校领导和班主任都糊弄了,班主任很生气,隔几天就问他的情况,胆子真大,这种事都敢糊弄,也不知道图个啥。”
换个人或许不理解,但是侯建军是个相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人,他在海关整的骚操作也不少,胆子很大,李湛很对他的胃口,可以说是越看越喜欢,便道:“上到高中也够了,学那么多干啥,只要不搞科研,到社会上不一定有用,对了,刚才你说差多少钱?”
“八万。”
说完这两个字,李湛的手心里都是汗,这是最后一个能帮上忙的熟人,如果在这里筹不到钱,这次的计划就提前破产了。
侯建军又问:“没有一点关系的话,手伸不到江城造纸厂,是不是还有人帮你?”
文化水平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差,一眼就看出了他自己折腾不出这么大的浪花,背后肯定还有人推波助澜,比如房秘书和梁栋。
为了筹钱,李湛撒了个谎,把房秘书没有答应的事情说死了,告诉侯建军,这两个人是他的坚定支持者,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获得侯建军的支持。
当然了,侯建军也不会只听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胡说八道,提出想要见见那两位领导,李湛点头:“没问题,正好梁老病了,明天咱们一起去看望他。”
第二天,侯建军开着那辆崭新的大众捷达a2跟他一起去莲花疗养院。
莲花疗养院坐落在天涯湖沿岸,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并且不对外开放,实打实的干部疗养院,住在里面的都是老领导,侯建军也是第一次来,后车厢备了一份大礼,据说是从东南亚捎来的血燕燕窝,高级补品,一盒好几千呢。
侯建军兴致勃勃的说:“托你的福,我也能见见咱们江城的父母官了,钱不是问题,记住,待会替我说几句好话。”
李湛笑道:“三叔你现在的位子这么吃香,舍得放手吗?”
“我吃什么香,都是些别人不要的剩饭,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当成宝贝,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欸,到了。”
侯建军很懂礼数,哪怕自己是李湛的长辈,还是乖乖的提着礼品站在后面,让他先进去。
进屋瞄了眼,梁栋正在护士的帮助下做恢复训练,两条胳膊舞的像风火轮,看见李湛,笑着招手:“小李来啦,随便坐,别拘谨。”
….
他很有礼貌的鞠个躬,上前问道:“病好些了吗梁叔叔?”
“好多了,唉,我居然会得冠心病,简直不可思议,想当年我在72团跟着老团长当炮兵的时候,往前线送枪榴弹,汽车坏在半路上,冰天雪地推着汽车走了三十公里,一口气不歇着,还能上前线放几炮,多棒的身体啊,老团长说整个兵团就属我的身子骨结实,现在,唉……”
“现在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开始打斯文仗了。”
这话把梁栋给逗笑了,指着他:“你这个小朋友,还挺会说话。”
站在后面的侯建军也笑了。
侯建军一开始还担心他应付不来,进屋简单几句话,就现这小子不简单,应对的比他这个老江湖都熟练,心里就很纳闷,他一个高中生,从哪学的这些本事?难道家里有机关单位的亲戚?
闲话几句,步入正题。
梁栋说:“上午房秘书来了,把你的事情跟我说了,你胃口不小啊,江城造纸厂那么大的烂摊子,你也敢掺和,不怕失败了被全厂几千号职工追着打?”
李湛回道:“资不抵债的国营单位,就像一群长大了不肯离巢的鸟儿,赖在鸟窝里,把其它鸟儿的食物也占了,它们必须离开,鸟妈妈才能放开手脚,不然整个鸟窝就让它们压塌了,何况现在江城的三角债不少,越清点越多,上面的财政压力很大,梁老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推进改革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很难想象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以从宏观方面讲出这样一段富有深意的话,梁栋是非常吃惊的,因为江城的情况确实如他所说,已经尾大不掉了,其实不单单是江城,国营单位缺乏竞争力的问题一直存在,2ooo年以后也改革了几次,效果都不大理想。
但是现在的情况更严峻,分税制还没有出台,上面某些主管单位拮据的连工资都不出来,经常跟地方借钱,与此同时,还要出一大笔钱养着亏损的国营单位。
梁栋不好直说,其实上面已经快撑不住了。
任务分派到梁栋头上,就是今年之内必须从改革中省出3oo万上交,江城其它国营单位的情况还好些,造纸厂最差劲,职工又多,厂长还是梁栋亲自提拔的学生,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这个刀一定要开!
股份制改革一定要推进!
但是不能瞎改,更不能随随便便的让一个孩子控制那么多股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从外面招商呢,其它省份已经有先例了,东南亚的外商参与了不少亏损国营单位的收购,梁栋完全可以找他们谈判,把这块烂肉割了送出去。
想到这里,梁栋抬头深深看了李湛一眼:“你这个小朋友,懂得真不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只想着吃肉哩,哪管什么国家大事,但是你什么经验都没有,怎么能让我放心,还不如交给润业。”
说着咳嗽起来了。
李湛跟侯建军使个眼色,侯建军把带来的血燕燕窝放到病床上,介绍这东西的好处,梁栋不动声色的听了会,摆摆手,让他拿回去。
侯建军推说尿急,尿遁去厕所,反正送出去的礼物,不会往回拿。
这时候病房里只剩他们一老一少,李湛感觉到了梁栋有些为难,想改革,又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伤筋动骨,改的不彻底,不如不改。
于是他趁着屋里没有外人,把自己的底牌摊开了。
他说:“梁叔叔你顾全大局,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作难,这份感情我很敬重,但我觉得,某些人未必理解你的心意,就在前几天,江城造纸厂生了暴动,一百多名职工冲到厂长办公室,找何润业算账,半路上被一群流氓堵住殴打,还放火烧人,生了很严重的踩踏事件,差点闹出人命,何润业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股东大会42%的股份悬空,按理说,应该让何润业收尾,何润业也没有出现,任凭职工和中层干部在厂子里闹,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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